第27章

暮色如血，浸透灵兽园。换上执法堂黑袍的林霄，如同从墓穴爬出的恶鬼披上了人皮，刚踏出兽栏的阴影。精神+4的感知网骤然绷紧！一道冰冷、浩瀚、带着滔天杀意的筑基期气息，如同撕裂夜幕的青色闪电，从丹鼎峰方向狂飙而来，死死锁定了他！

苏婉儿！她来了！杀意凝如实质，足以冻结灵魂！

“筑基…”林霄瞳孔缩如针尖，异化的右臂在黑袍下瞬间绷紧，爪尖暗芒流转。刚刚吞噬所得的力量在这股威压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但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疯狂和更深的算计在燃烧！

逃？往哪逃？整个灵兽园都是她的狩猎场！

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唯一的生路…在绝境之外！

“广播体操——伸展运动！转！”意念如电！丹田琉璃光点骤亮！仙源力混合着荆棘藤根须输送的生命能量轰然爆发！林霄的身体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猛地扭转、弹射！不是迎向苏婉儿，也不是逃向灵兽园深处，而是朝着一个看似绝路的方向——**灵兽园与后山禁地交界处，那片被浓雾和古老阵法笼罩的断崖！云崖子长老闭关清修之地的外围禁制区域！**

那里，是青云宗弟子谈之色变的死亡禁区！擅入者，轻则被阵法重创，重则神魂俱灭！

“找死！”苏婉儿的怒叱如同九天寒冰炸裂，响彻云霄！青色流光速度再增！她看清了林霄的意图，这蝼蚁竟想借禁制脱身？简直痴心妄想！她玉手虚空一抓，一柄通体湛蓝、缭绕着森森寒气的冰晶长剑瞬间凝聚！

“玄冰剑气！封！”

嗤嗤嗤——！

数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湛蓝剑光，如同追魂锁链，撕裂空气，后发先至！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冻结，草木化为冰晶齑粉！剑光的目标，并非林霄要害，而是他的双腿！她要废了这蝼蚁，再慢慢炮制！

致命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林霄汗毛倒竖！精神+4的算力疯狂运转！广播体操的韵律在筋骨深处爆发到极致，身体如同鬼魅般连续做出数个极限闪避动作！

噗！噗！

两道剑气擦着大腿外侧掠过，瞬间将黑袍冻裂，在坚韧的皮肤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覆盖着厚厚冰晶的恐怖伤口！剧痛和刺骨的冰寒几乎让他栽倒！

但林霄眼神狠厉如狼，借着剑气冲击的力道，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加速扑向那片浓雾翻腾的断崖边缘！同时，异化的右爪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了那块布满裂痕、仅剩核桃大小的阴煞死玉！

“荆棘！引！”意念混合着琉璃仙源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地底深处那截兴奋颤抖的根须意识核心！

“嘶——吼——！”

一股混合着荆棘藤嗜血贪婪和林霄冰冷杀意的意念洪流，顺着根须的脉络，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撞向苏婉儿腰间那枚滚烫的玉佩！目标——玉佩中封存的那片荆棘藤碎片！

“嗯？！”苏婉儿身形猛地一滞！腰间玉佩瞬间变得滚烫无比，如同烙铁！封存其中的荆棘藤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的疯狂召唤，剧烈震颤起来，释放出混乱、贪婪、充满怨毒的精神冲击，疯狂冲击着她设下的封印！这冲击虽不足以破封，却让她心神剧震，操控的玄冰剑气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就是这不足千分之一瞬的迟滞！

林霄的身体如同炮弹，狠狠撞入了那片翻滚的浓雾之中！身影瞬间被吞没！

嗡——！！！

就在他身体没入浓雾的刹那！断崖边缘，无数道古老、繁复、闪烁着毁灭性金光的符文瞬间亮起！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一股浩瀚如星海、威严如天罚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这是金丹大修设下的警戒禁制！擅闯者，死！

恐怖的禁制之力瞬间锁定了林霄这个“入侵者”！金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而来！毁灭的气息足以将练气修士瞬间碾成飞灰！

“禁制激活了！”紧随而至的苏婉儿停在浓雾边缘，脸色铁青地看着那骤然亮起的毁灭金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快意。这蝼蚁，终究是自寻死路！

然而！

就在那毁灭金光即将触及林霄身体的瞬间！

林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他猛地将手中那块残破的阴煞死玉，狠狠按向自己右胸心脏上方！同时，精神+4的力量混合着琉璃仙源力，疯狂引动死玉中最后一丝精纯混乱的阴煞死气！

“《蚀骨毒经》！燃魂引煞！”

噗！

死玉在他掌心碎裂！一股浓缩到极致的、混合着阴煞死气和他自身精血、灵魂怨念的污秽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注入他的胸腔！这股能量并非攻击，而是…污染！是献祭！是将自身短暂地化为一个污秽的“毒源”！

轰！

那缠绕而来的禁制金光，在接触到这股污秽毒源的刹那，如同纯净的清水中滴入了浓墨！毁灭性的能量瞬间变得混乱、迟滞！金光中蕴含的法则符文似乎对这种极端污秽的“祭品”产生了本能的排斥和干扰！

禁制的锁定和毁灭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却又真实存在的紊乱！

“广播体操——跳跃运动！爆！”

林霄的身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借着禁制紊乱的间隙，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再次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他并非深入禁地，而是沿着禁制光幕的边缘，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横向折射而出！目标——禁制光幕与断崖岩壁之间，一道因能量紊乱而短暂出现的、仅有尺许宽的阴影缝隙！

唰！

如同鬼影穿墙！林霄的身影险之又险地擦着毁灭金光，从那道稍纵即逝的阴影缝隙中穿了过去！瞬间脱离了禁制核心的锁定范围！

轰隆隆——！

禁制核心的毁灭金光失去了目标，狂暴地轰击在岩壁上，将大片山石化为齑粉！

而林霄，则如同断翅的飞鸟，重重摔在禁制光幕之外、断崖下方一块突出的、布满苔藓的巨石平台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口被死玉碎片刺入的地方血肉模糊，散发着污秽的黑气，剧痛钻心！但他还活着！脱离了禁制最致命的绞杀范围！

“不可能！”浓雾边缘，苏婉儿目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蝼蚁…竟以自身为污秽祭品，干扰了金丹禁制？！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暴怒瞬间压过了惊骇！

“小畜生！我看你往哪逃！”苏婉儿彻底失去了理智！林霄此刻就在禁制光幕之外，气息微弱，重伤濒死！这是绝杀的机会！至于那片区域是否还在禁制边缘…她已顾不上了！筑基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冰晶长剑！

“极寒冰狱！封！”

她娇叱一声，身影化作一道青色惊鸿，竟悍然冲入了那片浓雾！冰晶长剑爆发出万丈寒芒！整个断崖区域的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无数巨大的、棱角锋利的玄冰尖刺如同冰封地狱的獠牙，凭空生成，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无坚不摧的锋锐，如同暴雨般，朝着下方巨石平台上挣扎爬起的林霄，覆盖而下！范围之大，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这是真正的绝杀！

筑基修士含怒一击！威势惊天动地！

巨石平台上，林霄看着头顶那遮蔽了天穹、带着灭世之威的冰狱降临，脸上却没有丝毫绝望。他沾满血污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疯狂、如同恶鬼得逞般的狞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等苏婉儿踏入这片区域！等她全力出手！

“云崖长老…你的‘清净地’…被人踩了！”林霄用尽最后力气，对着虚空发出一声嘶哑、却灌注了精神+4全部意念的咆哮！声音如同无形的尖锥，穿透浓雾，狠狠刺向断崖深处那片被更古老、更恐怖阵法守护的核心区域！

同时，他异化的右爪猛地插入身下的岩石！爪尖那缕属于荆棘藤根须的暗红能量，混合着他自身的仙源力与杀意，如同最精准的坐标，狠狠烙印在平台之上！

**血肉道标·荆棘引！**

嗡——！！！

整个断崖区域的空间猛地一震！一股远比苏婉儿筑基威压强横百倍、如同整片天地意志降临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断崖最深处爆发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漫天砸落的、足以冻结万物的玄冰尖刺，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停滞在空中！然后，在苏婉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寸寸碎裂、湮灭，化为最原始的冰晶尘埃！

苏婉儿前冲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座大山碾压而下！她周身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手中的冰晶长剑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她闷哼一声，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中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拍向地面！

轰！

苏婉儿重重砸在距离林霄不远的岩石平台上！坚硬的岩石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她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经脉寸寸欲裂，灵力彻底紊乱，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瘫在血泊之中，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唯有那双美眸，死死盯着断崖深处那片翻滚的浓雾，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金…金丹…”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分开。

一道身着朴素青袍、面容清癯的身影，如同从亘古岁月中走来，静静地悬浮在断崖上空。他目光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正是青云宗外门长老——云崖子！

他的目光，并未第一时间看向血泊中的苏婉儿，而是落在了下方巨石平台上，那个浑身浴血、胸口插着死玉碎片、异化右爪深插岩石、却依旧挣扎着挺直脊梁、眼神冰冷如狼的林霄身上。

“以污秽之躯为祭，引动禁制紊乱…以自身为饵，诱敌入瓮，借刀杀人…”云崖子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响彻在两人灵魂深处，“林霄…你的心机之深，手段之狠…着实让老夫…开了眼界。”

林霄咳着血，抬起头，迎向那如同苍天般漠然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冰冷：“长老…谬赞。弟子…只是想活命罢了。”

云崖子的目光这才转向血泊中气息奄奄、眼神绝望的苏婉儿。

“婉儿。”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宗门铁律，擅闯长老禁地者…当如何？”

苏婉儿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吞噬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崖子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尖一缕看似微弱、却蕴含着让天地失色的毁灭性气息的青色灵光，无声凝聚。

林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精神+4的壁垒在金丹威压下摇摇欲坠！他死死盯着云崖子的手指，全身肌肉绷紧！是生是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云崖子的目光，在林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如渊，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丹田内那坚韧的琉璃光点，看到了他异化右臂深处隐藏的凶戾，更看到了地底那缕与他紧密相连的荆棘藤根须…

最终，那凝聚着毁灭气息的手指，并未点向林霄。

而是，轻轻拂过。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清风般卷起血泊中的苏婉儿。

“念你初犯，且有除魔卫道之心，死罪可免。”云崖子声音淡漠，“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封你修为，打入‘寒渊洞’思过百年，以儆效尤。”

话音落，那道青色灵光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锁链，瞬间没入苏婉儿体内！她本就重伤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身灵力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无踪！整个人气息彻底萎靡下去，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

寒渊洞！青云宗关押重犯、冰寒死寂、灵气枯竭的绝地！封禁修为打入其中百年，与活死人无异！

苏婉儿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她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那股力量卷着，消失在浓雾深处。

处理完苏婉儿，云崖子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霄身上。

“至于你…”云崖子看着林霄胸口插着的死玉碎片，看着他那异化的右臂，看着地底那缕兴奋颤栗的荆棘藤根须，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稀世璞玉般的奇异光芒。

“身怀异力，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邪气缠身…却又能在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他缓缓抬起手，这一次，指尖并无杀意，而是萦绕着一缕温润、纯粹、蕴含着勃勃生机的青色光芒。

“此玉碎片污秽蚀骨，强取必伤本源。此臂异化凶戾，久持恐噬主魂。老夫可为你拔除碎片，净化此臂，亦可引你入青云正途，洗刷邪戾…”

云崖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天籁，直抵灵魂深处，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力。金丹大修的亲自出手净化，青云正途的坦荡大道…这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

林霄的身体猛地一僵！琉璃仙源力在丹田中剧烈震颤！精神+4的壁垒疯狂示警！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净化？拔除？

拔除这用命换来的异化之臂？拔除这地底与他性命相连的荆棘根须？拔除这《蚀骨毒经》带来的力量？然后…成为青云宗一个循规蹈矩的“正道”弟子？在云崖子的“恩赐”下苟活？

不！绝不！

这力量！这邪戾！这背德之路！是他林霄用自己的血、自己的骨、自己的灵魂换来的！是他复仇的资本！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净化？等于阉割！等于将他打回那个任人宰割的蝼蚁原形！

林霄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鬼火！冰冷！桀骜！疯狂！他迎着云崖子那如同苍天俯瞰蝼蚁般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一字一句地吼道：

“弟子…林霄…”

“宁为…邪魔…噬己身！”

“不做…仙门…犬彘奴！”

吼声在断崖间回荡，带着血沫，带着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玷污的疯狂意志！

云崖子指尖那缕温润的青色光芒，微微一顿。他静静地看着林霄，看着这个在金丹威压下依旧挺直脊梁、发出震魂怒吼的渺小身影。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荡开。

是惋惜？是嘲弄？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赏？

浓雾翻涌，断崖死寂。

一老一少，一在天，一在地。

一个代表着秩序与仙途的无上权威。

一个燃烧着背德与野心的疯狂火焰。

对峙无声，却比任何厮杀都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