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璟斜倚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拆开的密信,嘴角挂着惯常的玩味笑意:“崔大人这手字倒是写得漂亮。“他随手将信纸往案上一丢,“嫁祸西域使团?这主意倒是新鲜。“
沈砚雪接过信纸,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
“殿下钧鉴:郑铎已除,然其私藏账册一页未焚,恐落人手。西域使团三日后抵京,可按原计嫁祸。刘主事囚于地牢,然神志不清,恐难再用。红莲教众已备,只待殿下号令。——崔鹏“
陆明远把玩着佩剑冷笑:“用西域金菱刺杀人,再栽赃使团?崔鹏倒是会挑替死鬼。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萧云璟难得穿了正式的郡王朝服,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晃着折扇踱到殿中,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突然“啪“地合上扇子。
“陛下。“他恭敬行礼,声音却刻意拖长,“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端坐龙椅,不怒自威。年近五旬的帝王鬓角已见霜色,眼神却锐利如鹰。大太监李德全见状,立即上前接过萧云璟手中的锦盒。
“靖安郡王呈上何物?“皇帝声音低沉。
“回陛下,是些...有趣的东西。“萧云璟嘴角含笑,眼神却异常清明。
李德全当众打开锦盒,取出三样证物:郑铎的血书、军械司密录残页、崔鹏的密信,一一呈于御案。
皇帝阅罢,面色阴沉如水:“宣证人。“
殿外传来铁链声响。军械司刘主事被两名禁军搀扶上殿,枯瘦的手腕上还带着深深的镣铐痕迹。老人一见二皇子就剧烈颤抖起来:“老臣...老臣亲眼所见...殿下命人调包虞大人的验尸记录...“
接着,一名宫女捧上一个包袱。解开后,里面是一件染血的嫁衣——正是柳青棠的遗物。沈砚雪深吸一口气,上前跪拜:
“微臣刑部司直沈砚雪,实为虞正清之女。“她声音微颤,“为查父亲冤案,不得已女扮男装,欺君之罪,请陛下降罪。“
满朝哗然。崔鹏脸色煞白,二皇子则死死盯着她。
沈砚雪强忍泪水,指着嫁衣内衬:“柳录事以命相护,将证据绣于此。每一针...都是血泪。“她取出父亲遗留的手札,“这是家父生前所记,与郑大人、刘主事的证词完全吻合。“
最后,西域使臣战战兢兢上殿,呈上一个锦盒:“崔大人曾以重金求购此物...“盒中赫然是一枚金菱刺。
金銮殿内,二皇子萧承睿猛地将酒樽掷地,琥珀色的酒液溅在汉白玉阶上。他摇摇晃晃站起身,金线蟒袍的广袖扫过案几。
“父皇!“他声音嘶哑如裂帛,“您可还记得承睿的生母德妃娘娘?“
皇帝手中捻动的翡翠念珠突然顿住,大太监李德全见状连忙上前:“二殿下,您醉了...“
“醉?“萧承睿惨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的绣帕,“这是母妃临终前绣的...最后一朵梅花还没绣完...“
萧承睿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一道狰狞伤疤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十三岁那年秋猎,这支箭...“他猛地拔出一支乌木箭掷在地上,“箭尾刻着东宫印记!“
太子脸色煞白:“二弟!此事我...“
“那年母妃刚走三个月!“萧承睿双目赤红,“你们母子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砚雪突然上前三步,双手呈上一册账本:“陛下,微臣在崔府密室发现这本《军械司密录》。“她翻开其中一页,“这里记载着,当年刺杀二殿下的箭矢,是崔鹏私自调用的东宫旧械。“
萧云璟适时补充:“臣已查实,崔鹏时任东宫武库令。“
萧承睿如遭雷击,踉跄着扶住盘龙金柱:“所以这些年...我竟把仇人当作恩人...“
他突然跪地痛哭:“母妃...儿臣对不起您...“
十日后,圣旨明发:
-二皇子萧承睿:削爵圈禁,着其于德妃陵前结庐守孝
-崔鹏:凌迟处死,崔氏十五岁以上男丁尽诛
-萧云璟:授刑部右侍郎(正三品),主理军械案后续
-沈砚雪:晋刑部清吏司郎中(正五品)
-陆明远:晋羽林卫校尉
-燕三娘:授提刑司掌案
-追赠虞正清太子少保衔,谥号“文贞”,厚葬立碑,重审冤案
-柳青棠追封五品宜人
退朝时,皇帝独留太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太子含泪摇头:“是儿臣没能照顾好二弟...“
刑部衙门前,萧云璟摩挲着新领的侍郎印信,对沈砚雪挑眉道:“沈郎中,往后可要多多指教了。“
沈砚雪看着衙门内忙碌的差役,轻声道:“家父当年...也曾在这个位置...“
远处,燕三娘望着天边的朝阳,对陆明远道:“该去找红莲教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