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屋的死寂,被那细微而奇异的震动打破了。
滋…嗡……滋…嗡……
非是先前那鬼祟的窥探,亦非混乱的嘶鸣。这震动,竟似带着某种滞涩的、冰冷的……节律?如同生锈的巨大齿轮,在黑暗的地底深处,被某种蛮力强行撬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自脚下冰冷的吸音金属板深处传来,穿透了这号称“绝对静音”的囚笼,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应和感。
应和着谁?
应和着我胸腔内,那刚刚经历过毁灭性逆流共振、此刻仍在疯狂擂动、带着金属刮擦余韵的心脏!
咚!滋……嗡……咚!滋……嗡……
心跳的鼓噪,与地底深处那滞涩的震动,竟在这死寂的囚笼里,形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错位的“共鸣”。这共鸣无声,却如同冰冷的钢针,一下下刺穿着绷紧的神经。
周月华扶着墙,堪堪站稳。嘴角的血迹在惨白灯光下如同一条蜿蜒的毒蛇。她自然也听到了这异动。那双刚刚被巨大惊骇与茫然占据的眼睛,此刻瞬间被更深的阴鸷与决绝所替代。她死死盯着我,如同盯着引爆了未知灾难的祸首。腰间那冒着青烟的装置被粗暴扯下丢弃,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探入白大褂的内侧——掏出的,是一把造型极其怪异的手枪!
枪身通体哑黑,线条冷硬,枪口并非寻常的圆形,而是一个微微凸起的、布满细小蜂窝状孔洞的金属罩。它不像杀人的凶器,倒像某种精密的声波或频率发射装置。枪口,稳稳地、毫无迟疑地指向了我的头颅!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空气!
“变量……不可控的变量……”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终结于此,便是你……最后的贡献!”
手指,已然搭上了那异形扳机!
巨大的死亡阴影当头罩下!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僵硬,意识却在求生本能的尖啸中骤然绷紧!挣脱了一只手腕镣铐的右手,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平台上猛力一撑!身体借着这微不足道的反作用力,连同被锁死的左半边身体,向平台外侧极其狼狈地翻滚!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并非火药爆炸的巨响!几乎就在我身体滚离平台的瞬间,在我头颅方才所在的位置上方,空气猛地扭曲、塌陷!一道无形的、却带着恐怖高频震荡的冲击波,狠狠犁过金属平台表面!平台那坚硬的合金外壳,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哀鸣,瞬间向内凹陷出一个清晰的、边缘带着细微裂纹的碗状深坑!细密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不是子弹!是……某种定向的高能震荡波?!若被击中头颅,瞬间便会化作一滩混着碎骨的烂泥!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痛几乎让我背过气去。左腕被镣铐拉扯,传来骨头几乎脱臼的锐痛。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右手死死抠住金属平台边缘冰冷的棱角,身体如同离水的鱼,拼命向远离周月华的方向扭动、翻滚!
“徒劳!”周月华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宣判。她一步踏前,靴子踏在吸音地板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声响。那怪异枪口微微调整,再次锁定了在冰冷地板上挣扎的我!她的眼神,已彻底剥去了“周护”或“守墓人”的外衣,只剩下纯粹的执行者般的漠然与杀机!
滋…嗡……滋…嗡……
地底的震动,在周月华杀意的刺激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焦躁?那冰冷的节律,与我狂乱的心跳噪音,在死亡的边缘疯狂地摩擦、碰撞!
就在那高频震荡枪口即将再次喷吐死亡之息的刹那!
“哐当!!!”
一声巨大的、突如其来的金属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铁屋厚重的金属墙壁上!位置,赫然在周月华的侧后方!
这巨响如此突兀,如此猛烈,瞬间打破了铁屋内凝滞的杀机!连周月华那扣紧扳机的手指都猛地一滞!她霍然转头!
只见那面覆盖着深灰色哑光吸音板的金属墙壁上,一块约莫半人高的方形盖板,竟如同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狠狠撞击,向内剧烈凹陷变形!固定盖板的沉重螺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盖板边缘的密封胶条瞬间崩裂!
“什么东西?!”周月华的惊疑脱口而出。这变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案!
“哐当——!!!”
第二下撞击!比第一下更加狂暴!更加势不可挡!那凹陷变形的盖板再也承受不住,整个如同炮弹般向内崩飞!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狠狠砸在对面墙壁上,又弹落在地,发出巨大的轰鸣!
一个黑洞洞的、直径约莫半米的圆形洞口,赫然出现在墙壁上!洞口边缘,金属撕裂的茬口如同狰狞的獠牙!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烈铁锈和尘埃腐烂气味的空气,混合着一种……更原始的、管道深处特有的、污浊的腥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洞口汹涌灌入!瞬间冲淡了铁屋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和臭氧气息!
通风管道?!
这铁屋的墙壁内部,竟嵌着如此巨大的通风管道?!
洞口深处,并非纯粹的黑暗。隐约可见巨大的、生满暗红锈迹的金属风叶轮廓,此刻却纹丝不动,如同死去的巨兽遗骸。更深处,则是望不到头的、幽深冰冷的黑暗。
滋…嗡……滋…嗡……
地底深处的震动,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急促而狂暴!仿佛某种沉眠的巨物,被这剧烈的撞击彻底惊醒!那冰冷的节律,带着一种原始的、催促般的……躁动!
这躁动,如同电流,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狠狠刺入我混乱的感知!颅腔内,那狂暴的心跳噪音仿佛受到了最直接的召唤,猛地炸开!
咚!滋啦——嗡——!!!
一股强烈的、非理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动,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我的意识!
逃!
钻进那个洞!
逃向那黑暗深处!
那里……是唯一的生路?!抑或是……更深的死地?!
这念头荒谬绝伦!却又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古老箴言!
身体,在剧痛与恐惧中,竟爆发出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被锁死的左腿猛地蹬地!右手死死抠着地面冰冷的金属接缝,拖着半边麻木的身体,如同濒死的壁虎,朝着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洞口,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爬去!
“站住!”周月华的厉喝声在身后炸响!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那指向我的怪异枪口,在短暂的错愕后,带着更加凌厉的杀机,再次调整!
来不及了!
我的身体,已经扑到了洞口边缘!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油腻污垢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洞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垂直管井!上方,则是巨大静止的风叶后,那幽深的横向通道!
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右手猛地扒住洞口下方那冰冷的、布满锈渣和油污的金属管壁边缘!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如同坠落的麻袋,狠狠地、头下脚上地——栽进了那垂直的管井!
“砰!”
身体重重砸在下方不过一米多深的、厚厚的、积满了滑腻灰尘和不明污垢的缓冲层上!腥臭的尘埃猛地呛入口鼻!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似乎撞到了管道内凸起的硬物!但此刻,疼痛已麻木!
头顶上方,洞口处,周月华的身影已然出现!她的脸色在铁屋惨白光线映照下,因暴怒和急迫而扭曲!她半个身体探入洞口,手中的怪枪毫不犹豫地指向下方垂直管井中的我!
“你逃不掉!”
那冰冷的、布满蜂窝孔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独眼,瞬间锁定了我的位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滋——嗡——!!!!
地底深处那狂暴的震动,骤然拔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强度!整个巨大的通风管道系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烈地、高频地——**震颤**起来!
“轰隆隆隆——!!!”
不再是细微的嗡鸣!而是如同万马奔腾、地龙翻身般的恐怖轰鸣!整个垂直管井,连同上方横向的主管道,都在剧烈地、疯狂地摇晃!管壁上厚厚的、板结的锈蚀灰尘和油污,如同黑色的雪崩,轰然剥落、倾泻而下!巨大的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呻吟与哀鸣!
站在洞口边缘的周月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到极致的空间震颤猛地掀了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撞在洞口的金属边缘!她手中那正要发射的怪枪,也在这剧烈的晃动中猛地脱手,打着旋,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管井黑暗之中!
“该死!”她的怒骂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管道轰鸣里!
机会!
冰冷的灰尘和污垢劈头盖脸地砸下,几乎将我掩埋。我挣扎着,在剧烈的震颤和倾泻的污物中,如同泥潭里的困兽,拼命扭动身体!右手胡乱地在身下厚厚的污垢层中抓挠!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边缘锐利的物体!
是那块被撞飞的方形盖板崩裂的碎片!一片巴掌大小、边缘扭曲如刀锋的厚实金属片!
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驱动着残存的意志!我死死攥住这片冰冷的金属锋刃,反手狠狠地向后,向那死死锁住我左脚踝的、连接着断裂机械关节的环形镣铐的锁链处——猛力地、不顾一切地砸去!
铛!铛!铛!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刺耳的金铁交鸣和手腕传来的剧震!火星在黑暗污浊的管井底部迸溅!那坚韧的特种合金锁链,在金属碎片的疯狂劈砍和管道自身狂暴震颤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嘣!”
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断!
自由了!
左脚瞬间挣脱了那冰冷的束缚!巨大的解脱感与求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上方,周月华已重新稳住身形,正试图再次探身向下!她手中虽无枪,但那眼神中的杀意,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
不能停留!
我猛地翻身,四肢并用,不顾一切地扑向垂直管井侧壁那通往上方横向主管道的检修爬梯!那爬梯早已锈蚀不堪,覆盖着厚厚的油泥。手掌抓上去,冰冷滑腻,带着刺鼻的铁腥气。
攀爬!用尽每一分残存的力气!指甲在粗糙的锈铁上刮擦、翻卷,鲜血混着污黑的油泥流淌。管道的震颤仍在持续,如同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破船,每一次摇晃都几乎要将我甩脱!上方,巨大的、静止的排风扇叶片,如同悬在头顶的冰冷铡刀!
终于!右手猛地扒住了横向主管道那冰冷、布满粘稠油污的金属地面边缘!腰部发力,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连滚带爬地摔进了横向的主管道!
这里,更加黑暗!更加广阔!更加……死寂!
只有管道自身那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巨大轰鸣在耳边疯狂回荡!空气污浊冰冷,弥漫着浓烈的铁锈、陈年油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阴冷气息。管壁两侧,隐约可见粗大的线缆束和冷凝水管,如同巨兽体内盘根错节的血管神经,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污垢。
“林默!你无路可逃!”周月华的厉喝声从下方垂直管井的洞口传来,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紧接着,是金属爬梯被急速攀爬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追上来了!
不能停!
我挣扎着爬起,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重的尘埃。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失血、剧痛和巨大的消耗而濒临崩溃。但求生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躯壳。
跑!沿着这冰冷、黑暗、如同巨兽肠道般的管道,向前跑!
脚下是厚厚的、滑腻的油污和灰尘混合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腐烂的沼泽里。管壁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病号服渗入皮肤。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身后远处垂直管井洞口透入的那一点铁屋的惨白微光,勾勒出巨大风叶的狰狞轮廓,也映照出一个正急速向上攀爬的身影——周月华!
她的动作迅捷得不像人类,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偏执!
快!再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颅腔内那混乱的噪音,在脱离了铁屋的强力压制后,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极致的紧张和奔跑的震动中,再次变得狂暴!
咚!滋啦——嗡——!咚!滋啦——嗡——!
这噪音,在这巨大的、轰鸣的金属管道里,竟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回响和放大!仿佛与这管道本身、与这地底深处狂暴的震颤……形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不安的共鸣!
滋……嗡……滋……嗡……
地底那冰冷的震动节律,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未曾断绝。此刻,它似乎……在引导?在催促?在应和着我奔跑的方向?!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坐标感,如同烙印,再次浮现在混乱的意识深处!不再是言晓雨的“7-3-11”,而是之前在那空间缝隙出现时、被强行灌入的、更复杂立体的空间频率坐标!
它指向的……就在前方!在这幽深管道的某个深处!
是出路?还是陷阱?是“祂”的指引?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献祭?
没有选择!身后的杀机如同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脊梁骨!停下,便是被周月华抓住,拖回那实验台,或者被当场“处理”掉!前进,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哪怕那生机通向的是更深的未知恐怖!
跑!跑!跑!
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里满是血腥和铁锈的味道。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费着巨大的意志力。身体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不时撞上管壁凸起的冰冷阀门或粗大的线缆,留下新的瘀伤。
身后的攀爬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月华那沉重的喘息和冰冷的低喝,仿佛就在耳后!
“你……跑不掉的!这管道……是死路!”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穿透管道的轰鸣。
死路?
不!那坐标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就在前方!仿佛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吸引力!
突然!
脚下的感觉变了!不再是均匀的滑腻污垢,而是一块块冰冷、坚硬、微微凸起的……金属格栅?像是……检修口?!
坐标的指向,骤然锁定脚下!
是这里?!
没有丝毫犹豫!也根本没有时间犹豫!我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因惯性重重扑倒在冰冷滑腻的格栅上!双手不顾一切地在厚厚的污垢层中摸索!指尖瞬间触碰到格栅边缘那冰冷的、环形的……把手?!
找到了!
“抓住他!”周月华的厉喝声已在身后咫尺!一只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抓向我的脚踝!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双手死死扣住那冰冷油腻的环形把手,身体如同垂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猛地向上一提!
“咔哒!嘎吱——!”
沉重的金属格栅,在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声中被猛地掀开!一个更加黑暗、散发着浓烈霉烂和金属锈蚀气息的方形洞口,暴露在脚下!
没有光!只有冰冷的、仿佛来自坟墓最深处的气息,汹涌而出!
坐标!就是这里!
没有丝毫迟疑!在周月华的手指抓住我脚踝布料的同时,我的身体,如同断线的秤砣,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狠狠坠了下去!
“不——!”
周月华的惊怒声和管道狂暴的轰鸣声,瞬间被急速下坠的呼啸风声所取代!
冰冷!绝对的冰冷!包裹全身!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腐烂霉味和铁腥气灌满口鼻!身体在狭窄的垂直通道中翻滚、碰撞!后背、肩膀、手肘,不断撞击着冰冷坚硬的管壁!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下坠!无止境的下坠!仿佛要坠入地狱的最底层!
黑暗中,唯有那冰冷的坐标感,如同唯一的锚点,死死钉在意识深处!指引着这绝望的坠落!
咚!滋啦——嗡——!!!
颅腔内的噪音,在这极速的下坠中,与地底深处那狂暴到极致的震动节律,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
嗡————————!!!
意识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贯通了!
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粘稠的力量所托住!
噗通!
身体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潮湿、松软的……堆积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咙一甜,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了上来,又被强行咽下!
黑暗!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烂、铁锈、以及一种……更加浓郁的、如同陈旧干涸血迹般的……腥甜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我躺在冰冷的、不知是何物的堆积层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耳朵里嗡嗡作响,周月华的怒喝、管道的轰鸣,都已消失。只有死寂!一种比铁屋更加厚重、更加古老的死寂!
还有……脚下深处,那如同大地脉搏般、永不停息的、冰冷而狂暴的……
滋…嗡……滋…嗡……
以及,一种新的、更加清晰的……感知。
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非人的眼睛,在这浓稠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
静静地,注视着这从天而降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