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备前星纹

日本冈山县备前市的晨雾沾着陶土气息。青瓷蹲在伊部车站前的古窑遗址旁,瓷化右臂轻触六百年前的匣钵残片。指尖刚接触粗糙的陶面,耳中就涌入一阵异国歌谣——那是平安时代窑工烧窑时吟唱的《催马乐》。

“中国...小姐?“生硬的中文从头顶传来。穿蓝染工作服的青年弯腰递来块胡麻釉陶片,“森田...凉。这个,您看看。“

青瓷的声瓷臂在接触陶片的瞬间,音孔自动调整到特殊频率。胡麻釉中沉睡的震动被唤醒,在空气中形成与星子镌石同源的波纹。森田凉瞪大眼睛,突然跪坐在地,从怀中掏出本古旧的《平安烧物图鉴》。

“先祖...传下来的。“他翻到某页,指着幅看似普通的牡丹纹食器图,“您...碰碰。“

青瓷的指尖刚触及纸面,整本图鉴突然浮空。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停在一幅隐藏的星图前——北斗七星的方位标注着七个日本古窑名称,而备前烧的位置正闪着微光。

“赤松山...“森田凉指向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秘密窑...有。“

赤松山深处的古窑被某种发光的赤松树脂封存。青瓷的瓷瞳穿透树脂层,看见窑壁上刻满“雨过天青“纹样,最中央却是幅令人震惊的壁画——穿唐代服饰的女子正在教导日本窑工制陶,她后颈的莲花胎记与青瓷一模一样。

“初代...东渡?“青瓷的声瓷臂不受控地插入树脂。凝固千年的松脂竟如活物般退开,露出窑内整齐排列的“牡丹饼“器型。这些看似普通的备前烧食器,在晨光中泛着星髓特有的蓝晕。

森田凉突然用身体撞开青瓷。一支黑釉箭矢擦过他脸颊,钉入窑壁的刹那,整座古窑开始渗出沥青状物质。十个穿朱红阵羽织的武者从林间现身,为首者手持的黑釉太刀上,逆莲纹正吞噬着四周光线。

“朱霞会...参上!“太刀武者掀开鬼面,露出半张瓷化的脸,“中国瓷巫,交出星盘!“

青瓷的声瓷臂自动反击。剐出的声波形成九江剪纸纹样,却在触及太刀前被某种力量扭曲——刀身上的逆莲纹竟在吸收声瓷能量!森田凉突然抛来块赤松炭,炭块在空中炸开,散发的气息暂时阻断了吸收。

“跑!“他拽起青瓷冲向窑后秘道,“有水路...“

黑釉太刀劈开古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飞溅的不是普通陶片,而是无数尖叫的“怨霊焼“——这些被黑釉污染的陶鬼直扑青瓷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某个穿十二单的虚影从牡丹饼器型中浮现,广袖挥出胡麻釉风暴挡下攻击。

“瀬戸焼姫...“森田凉边跑边喘息,“祖先说的...釉灵!“

朱霞会武者集体结印。他们阵羽织上的朱色云纹突然活化,变成真正的火云笼罩山路。青瓷的声瓷臂插入路边溪水,借水流奏响《九霄引》片段。声波与胡麻釉风暴共振,在火云中撕开条通道。

“那边!“森田凉指向山涧上的吊桥,“我家...“

太刀武者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逆莲纹上。刀身暴涨出十米黑光,一击斩断吊桥绳索。青瓷在坠落中抓住藤蔓,声瓷臂的音孔却意外剐蹭到涧壁某种发光矿物——那是种日本特有的“星之泪“结晶,接触瞬间爆发的频率竟与星髓同源!

瀬戸焼姫的虚影突然凝实。十二单衣袂翻飞,她手中多出把胡麻釉团扇,与黑釉太刀正面相击。两种釉彩碰撞的火花中,浮现出令人震惊的历史画面——唐代海船上,年轻的施文庆正在将某种黑釉配方交给日本遣唐使。

“原来那时候就...“青瓷的声瓷臂突然刺痛。星盘在怀中发烫,显示朱霞会总部所在地正是下个星髓矿脉点。

森田凉家的老宅藏着座小型窑场。青瓷刚踏入中庭,就听见数百个备前烧瓮棺同时嗡鸣——它们感应到了星盘的存在。老者从内室蹒跚而出,手中的古笛竟是用“雨过天青“碎片制成的。

“森田家...守了千年。“老人吹响古笛,笛声激活瓮棺阵型,“等您...来。“

笛声中,最大的瓮棺缓缓开启。里面不是骨灰,而是个完好的“牡丹饼“器型,底部刻着初代瓷巫留下的汉字:“瓷骨为舟,可渡东海“。

朱霞会的追兵已至门前。黑釉太刀劈开院墙的刹那,青瓷将声瓷臂插入牡丹饼器型。令人震惊的是,器型展开成微型星盘,与主星盘拼合后投射出立体海图——指向濑户内海某座隐岛。

“能剧...用!“森田凉突然塞给她个能面,“我家...秘传!“

青瓷戴上面具的瞬间,声瓷臂自动奏响段奇特的旋律——竟是九江青阳腔与能乐《翁》的融合版。声波通过面具放大,在院中形成无数胡麻釉色的音刃。最惊人的是,瀬戸焼姫与这些音刃产生共鸣,暂时凝成实体!

“姫様...本物?“森田家老者泪流满面地跪下。

黑釉太刀突然自行动作。它挣脱主人掌控,悬浮空中与瀬戸焼姫对峙。刀身逆莲纹中爬出个穿平安朝服饰的怨灵,正是史料记载的“烧物霊“安达原鬼女。

“唐土...瓷巫...“鬼女的声音带着黑釉特有的刮擦感,“还我...星髓...“

青瓷的声瓷臂突然被牡丹饼星盘控制。它自动剐出《陶记》里记载的“镇魂调“,却融合了能乐的节奏。声波与胡麻釉色音刃形成立体阵型,将鬼女暂时封入太刀。

“快走!“森田凉推开后院小门,“渔船...备好了!“

当青瓷的渔船驶向濑户内海时,赤松山上的古窑完全崩塌。崩塌处升起道“雨过天青“的光柱,与鄱阳湖、景德镇的光柱遥相呼应。森田凉站在崖边,手中捧着块刚捡到的赤松釉残片——上面浮现出初代瓷巫与日本女窑工并肩而立的画面。

而在朱霞会总部,黑釉太刀正在某种仪式中融化。液体凝聚成个透明人影,胸口跳动着与周明远相似、却更加狰狞的白鹿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