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烽烟四起

玄体大世界,归墟核心,“永寂之环”议事厅。

冰冷、巨大的环形空间悬浮于一片模拟出的绝对虚空背景中。九张材质各异、风格迥异的座椅环绕着中央深邃的黑暗,每一张座椅都代表着一个主宰玄体大世界命运走向的古老家族。此刻,座椅上投射出九道清晰凝实的光影——各大家族的掌权者或核心代表。中央的黑暗区域,正缓缓旋转着一幅令人心悸的全息星图碎片:扭曲的空间褶皱,如同活体癌变般蔓延的银色丝线,以及那艘正在从虚空中挣扎挤出的、布满蜂巢孔洞的恐怖巨构体——正是庚锦和焚星遭遇的虫族母舰。

死寂被打破,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铿锵的声音率先响起,来自代表“锋锐秦家”、以军事力量著称的秦昊上将的光影。他双臂环抱,肩部投影出的微型星舰模型流转着肃杀寒光:“争论可以休矣!坐标B-7碎星带,‘巢群吞噬者’母舰级单位确认入侵!空间撕裂点正在扩大!这已非‘异常’或‘误报’,而是赤裸裸的战争宣言!我秦家舰队已抵达外围警戒线,请求最高权限,启动‘噬星者’武装序列,执行‘焚灭协议’!将这群背信弃义的虫子,连同它们钻出来的窟窿,一起烧成宇宙尘埃!”他的投影猛地站起,虚拟的指挥刀重重顿在无形的会议平面上,发出沉闷的震响。

“背信弃义?秦上将,你的结论是否下得太快了?”一个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女声响起。代表“洞察林家”、执掌尖端科技与宇宙观测的林薇家主光影微微前倾。她面前悬浮着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和光谱分析图。“我们捕捉到的空间褶皱共振频率,母舰外壳的量子蚀刻纹路,甚至那些纳米虫群的吞噬转化效率模型…都与我们数据库内所有已知虫族谱系存在显著差异。更关键的是…”她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虫族母舰撕裂空间时的背景星图被骤然放大、高亮标记,“看这片星域!坐标、引力透镜效应、背景辐射特征…与我们宇宙已知任何一片星空都无法匹配!初步判定,它们撕裂的空间,连接着一个…陌生的异世界线!”

“异世界线?!”一个苍老但异常浑厚的声音带着惊疑响起,来自代表“磐石姜家”、以稳重和防御著称的姜衍长老光影。他手中盘玩着两颗似乎由中子星物质压缩而成的黑色圆球,动作微微停滞。“林家主,你的意思是…这群虫子,并非我们当年‘收编’的失败者卷土重来,而是…来自墙外?来自那些理论上被‘吞噬法则’隔绝的…其他‘泡’?”他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这比收编失败可怕百倍!这意味着…墙,可能不稳固了!或者…有东西能在墙上打洞了!”他手中的中子星圆球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应和其主的忧虑。

“姜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插入,来自代表“暗影白家”、掌控情报与隐秘力量的白夜枢密使光影。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阴影中,只有两点幽蓝的光芒是眼睛的位置。“‘灰烬星域’边缘哨站,三个月前开始,失踪报告异常上升37%。‘归墟环’深层空间监测站,在事发前72小时,捕捉到无法解析的、定向性极强的空间‘叩击’信号,目标区域正是B-7碎星带。信号特征…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玄体技术或虫族生物波谱。我们的‘谛听者’网络,对此一片空白。”阴影微微波动,“这背后,有推手。目标明确,手段…超越我们当前认知。”

“超越认知?白枢密使,你的‘谛听者’也有失聪的时候?”秦昊上将冷哼一声,矛头直指,“虫族就是虫族!无论它们来自哪个犄角旮旯的‘泡’,其贪婪、吞噬、扩张的本性不会改变!当年能打断它们的脊梁,把它们锁在矿星上当畜生用,今天一样能把它们伸出来的爪子剁碎!讨论它们怎么来的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立刻、马上把它们伸过来的爪子剁掉!用绝对的力量告诉所有觊觎者,玄体大世界的边界,不容挑衅!启动‘噬星者’!最高权限!”

“剁掉?秦上将,你的肌肉似乎长进了脑子里!”一个带着明显不满和嘲讽的声音响起,来自代表“繁盛赵家”、掌控庞大资源网络与贸易航路的赵元朗议长光影。他投影出的身体周围漂浮着不断变幻的珍贵矿物星图和贸易路线。“启动‘噬星者’序列?你知道那东西全力开火一次,要抽干多少条富能晶脉?后续的空间结构修复,航道稳定维持,要投入多少资源?更别提对贸易信心的毁灭性打击!现在不是十万火急的灭族之战!林家主已经证明它们来源蹊跷,白枢密使暗示有第三方介入!贸然启动最高级别武装,除了宣泄你秦家的战争狂热,只会让整个玄体世界付出不必要的、天文数字的代价!我提议,提升全域防御等级至‘琥珀’,封锁B-7区域,调集‘界碑’防御舰队进行封锁和观察!查明来源和意图!”

“观察?赵议长,你的算盘珠子快崩到我脸上了!”秦昊怒极反笑,“等它们站稳脚跟,把整个碎星带啃成孵化巢?等那艘母舰分裂出几百个子巢?等它们把‘认知污染’顺着星网扩散?到时候你那些宝贵的贸易航道,怕是要变成虫族的高速食堂!代价?贻误战机的代价,你赵家赔得起吗?!”

“够了!”一个充满威严、仿佛带着星体运转般沉重韵律的声音压下了争吵。开口的是代表“秩序楚家”、担任本次会议轮值主席的楚天歌尊者光影。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拙,双眼如同蕴含星旋。“争吵无济于事。秦家求战,其心可鉴,但需虑及后果。赵家惜财,亦是常情,然不可因小失大。林薇家主,”他转向林薇的光影,“你之发现至关重要。能否进一步确认,此‘异世界线’之特征?与我们宇宙之根本差异何在?”

林薇颔首,神情凝重。她双手在虚空中快速操作,中央全息影像再次变化。虫族撕裂空间的动态过程被反复播放、分解、慢放。无数道代表空间张力、能量流向、维度膜扰动的复杂光线在黑暗背景中交织。最终,所有分析数据汇聚,聚焦在母舰挤入本宇宙瞬间,其身后那片扭曲背景中,几颗异常明亮的星辰及其相对位置被高精度定格、建模、剥离出来。

“诸位请看,”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我们动用了‘归墟之眼’深层扫描阵列,结合‘时空锚点’回溯技术,在空间裂缝弥合前千分之一秒捕捉到的背景星图碎片。经过超算阵列七千亿次对比、推演、剔除所有已知干扰源后…重建出的星座核心骨架。”

一个由十几颗星辰构成的、结构极其怪诞的星座模型悬浮在议事厅中央。它并非任何规则的几何形状,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扭曲、打结、又嵌入了几颗本不该存在的、散发着异常辐射的星辰所形成的诡异图案。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赵元朗失声叫道,连他周围的财富星图都因震惊而闪烁不定。

姜衍长老盘玩中子星圆球的手彻底停住,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混乱…无序…充满了…矛盾的引力源?这星图…仿佛自身就在崩塌的边缘?”

白夜枢密使周身的阴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两点幽蓝的光芒死死锁定在星图上。

秦昊上将的怒容也僵在脸上,眼中第一次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

连一直闭目养神、代表“秘法苏家”的家主苏清秋的光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那扭曲的星图,流露出深沉的困惑。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星座,”林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揭示宇宙级恐怖真相的沉重,“这是…毁灭的印记!是‘吞噬法则’完成其终极使命后,残留在被彻底‘消化’宇宙残骸上的…最后‘疤痕’!理论上,这样的宇宙残骸,其所有信息、所有存在痕迹,都应被法则彻底磨灭、同化,成为我们宇宙扩张的养分,绝无可能留下如此清晰的星图印记!更不可能…成为虫族入侵的通道!”

死寂。

绝对的死寂降临在“永寂之环”。

九大家族的掌权者们,无论之前立场如何激辩,此刻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震惊地凝视着那幅悬浮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扭曲星图。它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来自一个理论上已被“吞噬法则”彻底抹除、连残渣都不应存在的宇宙?

这颠覆了玄体大世界立足的根基认知!吞噬法则,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是他们理解宇宙秩序的铁律!如果法则本身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漏洞,如果被吞噬的“过去”能以这种方式归来…

“这…这不可能…”赵元朗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他引以为傲的资源版图在意识中仿佛出现了崩塌的裂痕。

“墙…果然有洞…”姜衍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手中的中子星圆球发出不安的嗡鸣,“而且…这个洞通向的地方…是法则的坟场…”

“情报…需要彻底重构…”白夜枢密使周身的阴影剧烈翻腾,幽蓝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星图,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

“来源已明,”楚天歌尊者苍老而沉重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决断的肃杀,“无论其背后是法则的漏洞,还是操纵漏洞的黑手,此等存在撕裂界壁,投放‘巢群吞噬者’,其威胁等级,已超越常规战争范畴。”他环视九道光影,目光最终落在秦昊和林薇身上。“秦昊上将,你的舰队,维持外围封锁,最高戒备。林薇家主,我需要你调动一切观测力量,解析此‘毁灭印记’宇宙残留的一切信息,寻找其与虫族链接的‘弦’,找出可能的弱点或…通道的稳定性特征。”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议事厅,看到了那片正在激战的星域。

“至于那艘母舰,那撕裂空间的锚点…”楚天歌的声音冰冷如宇宙深寒,“必须立刻拔除!在其建立稳固通道或释放更多污染之前!”

“焚星何在?”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环形空间内回荡。

代表“守护李家”、一直沉默寡言的家主李玄策光影沉稳开口,声音如同坚固的基石:“焚星将军的‘寂灭者’战甲,于三刻钟前已响应B-7区域最高等级空间畸变警报,以‘清道夫’权限强行突破‘界碑’封锁,进入交战区。最新战报显示,他已成功拦截第一波虫潮爆发,并庇护了一艘误入战场的民用探索船。”

“是他主动去的?”楚天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焚星将军肩甲处残留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触须污染,对异常空间波动极为敏感。他在监测站发出正式警报前十七分钟,已感知到B-7区域的空间‘异响’。”李玄策回答道,“他留言:此‘音’非旧日之低语,更似…界壁哀鸣。”

“界壁哀鸣…”姜衍长老咀嚼着这个词,脸色更加难看。

“很好。”楚天歌尊者眼中精光一闪,不再有丝毫犹豫,“传令!授予焚星将军‘噬星者’战甲第九层能量回路——‘归墟之怒’的临时解锁权限!目标:彻底摧毁虫族母舰,湮灭其空间撕裂点!不计代价,抹除一切来自‘坟场’的痕迹!”

命令化作无形的数据洪流,瞬间穿越归墟核心的重重空间阻隔。

与此同时,遥远的B-7碎星带边缘,如同礁石般矗立在沸腾虫海中的暗金色战甲——“寂灭者”内部核心。

焚星正以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反向侵蚀而来的冰冷精神污染,纳米虫群啃噬护盾的嘶鸣与虫巢母舰深处传来的、混合着无数亡者哀嚎的认知尖啸如同亿万根毒针穿刺着他的神经。暗金色的护盾在双重冲击下剧烈波动,熔岩般的能量纹路明灭不定。

突然,战甲核心深处,一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符文阵列,仿佛被投入炽热星核的钥匙,骤然被激活!

【权限确认…】

【能量回路‘归墟之怒’…】

【…解锁!】

一股源自宇宙创生之初的、冰冷而纯粹的毁灭意志,混合着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暴能量,瞬间贯穿焚星的四肢百骸!他背后那巨大的能量核心,光芒从炽白骤然转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暗!肩甲上那些古老的战斗刻痕,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熔岩般粘稠的黑色光芒!

焚星猛地抬头,覆盖着冰霜的面罩下,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瞳,穿透了无尽的虫潮,死死锁定了母舰深处某个疯狂搏动的核心。他的声音,通过战甲增幅,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如同归墟本身发出的、宣告终结的咆哮,响彻在混乱的战场通讯频道,也传回了“永寂之环”的寂静之中:

“目标锁定…归墟之怒…启动!”

蜂巢破碎,无数虫军前仆后继,真如同飞蛾扑火,庚锦,不由叹息一句。“我们当时有这个战斗力就好了,不过…这里的科技似乎主要就在于探索和配合高级战斗人员契合度。”

也就是说,这套机甲,也只有焚星能够发挥这个作用,而且!焚星理论上拖去机甲,也能拥有近乎星际战列舰的能力。这或许就是玄体大世界这个世界线的魅力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