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的夜晚潮湿阴冷。我——雷恩·克劳德，坐在篝火旁擦拭长剑，耳边是伤员们压抑的呻吟声。经过白天的战斗，血狼佣兵团减员三分之一，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尝到失败的苦涩。
“团长。“艾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旁，递来一杯热茶，“你应该休息。“
我接过茶杯，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找到马库斯的踪迹了吗？“
艾琳摇摇头，灰蓝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锐利：“追踪到森林边缘就断了。不过...“她压低声音，“格雷姆派信鸽回来了，科尔撑到了白城，但情况不乐观。“
我的指节因握力过大而发白。重生一次，我依然无法保护所有人。
“还有，“艾琳警惕地扫视四周，“我检查了那个箱子。上面的纹章...会变化。“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就像活物一样，“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做了标记，半小时后回来看，纹路的位置移动了。“
我正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低头发现左手无名指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滴血落在剑刃上，缓缓滑入那些古老的刻痕之中。
“团长？“艾琳疑惑地看着我。
“加强警戒，“我收起剑站起身，“我去看看那个箱子。“
卡尔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守在马车间，看到我走近立刻紧张地站直了身子。“雷恩团长！一切还好吗？“
我没理会他的客套，直接掀开车帘。那个金属箱子被粗铁链固定在车厢地板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蓝色光泽。
“打开它。“我命令道。
卡尔的脸皱成一团：“这、这不符合协议——“
我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要么现在打开，要么我把你和箱子一起留给黑蝎子。“
汗水从卡尔光秃的额头滑落：“我...我没有钥匙。真的！“看到我的剑又逼近一分，他急忙补充，“但、但据说...特定的人触碰它会有反应。“
我皱眉收回剑，伸手抚上箱盖。就在我的手指接触那些奇异纹章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手臂。更惊人的是，那些纹路开始像藤蔓一样蠕动，散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光芒。
“诸神啊...“卡尔倒吸一口冷气，“它从没对任何人有过反应...“
我猛地缩回手，光芒立刻消失了。左肩的旧伤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那是前世马库斯背叛时留下的伤口。
“明天天亮就出发，“我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卡尔说，“如果到目的地前再有任何隐瞒，我会亲手把你扔下悬崖。“
走出马车，我发现艾琳正和布洛克低声交谈。看到我，布洛克那满是伤疤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忧虑：“斥候回报，黑蝎子的人正在集结，至少有五十人。“
“路线？“
“断刃峡谷方向，“布洛克啐了一口，“看来马库斯确实投靠了他们。“
我望向漆黑一片的森林。断刃峡谷是通往北方的必经之路，但地形险要，极易设伏。前世我曾在那里全歼过一支叛军，对每一条小路都了如指掌。
“改变路线，“我做出决定，“走石化蜥蜴巢穴。“
艾琳和布洛克同时变色。“那里太危险了，“艾琳反对道，“而且商队的马车无法通过狭窄的岩缝。“
“我们不需要通过，“我露出冷笑，“只需要让黑蝎子的人以为我们走了那条路。“
布洛克最先明白过来，咧嘴笑了：“引他们进蜥蜴窝？够阴险，我喜欢。“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独自站在营地边缘警戒。肩膀的疼痛挥之不去，脑海中不断闪回触碰箱子时的诡异感觉。那纹章...我发誓在前世某个地方见过。
“睡不着？“艾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她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提神药，味道像腐尸但管用。“
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但确实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
“你隐瞒了什么，团长。“艾琳直视我的眼睛，不是质问而是陈述。
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说我死过一次？说我知道未来马库斯会将我推下悬崖？
“我做了一个选择，“最终我说，“在救科尔和完成任务之间。有些兄弟不理解。“
艾琳轻哼一声：“那些'兄弟'也是马库斯的朋友。格雷姆报告说，有三个人试图偷偷离开营地。“
果然。即使重生一次，背叛的种子依然存在。我握紧剑柄：“名单？“
“已经处理了，“艾琳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们现在被绑在补给马车里，等到了城镇交给佣兵法庭。“
我惊讶地看着她。前世的艾琳是个出色的狙击手，但从不过问团内事务。看来我的改变正在引发连锁反应。
“做得好。“我由衷地说。
晨光初现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我故意大声宣布改变路线走石化蜥蜴巢穴，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几个佣兵交换着不安的眼神，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们沿着森林边缘行进，中午时分到达了一处岔路口。向左是常规商路，向右则是通往蜥蜴巢穴的险径。
“按计划行事。“我对布洛克说。
他点点头，带着一队人护送几辆空马车向右路驶去，刻意留下明显的车辙印。其余人则随我向左路前进，但没走多远就秘密转向一条猎人小径。
“这能行吗？“卡尔擦着汗问我，“那些怪物...“
“石化蜥蜴是瞎子，“我检查着地形，“它们靠震动和热量追踪猎物。布洛克的车队会在临界点停下，然后...“
一声遥远的爆炸声打断了我的话。西面升起一股烟柱——布洛克引爆了准备好的震动陷阱。
“上钩了。“艾琳从高处滑下，“黑蝎子的人全追着车痕去了，至少有四十人。“
我冷笑一声。石化蜥蜴在交配季节异常暴躁，而布洛克恰好在它们巢穴上方制造了“地震“。
队伍继续前行，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伤员需要照顾，而且我们必须保持隐蔽。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
“在这里扎营，“我命令道，“禁止生火，轮流守夜。“
卡尔立刻抗议：“这太慢了！我们必须——“
“要么听我的，要么自己走。“我打断他。商人立刻闭上了嘴。
夜深人静时，我坐在一块岩石上警戒。星空璀璨，但我无心欣赏。布洛克应该已经绕路与我们会合了，但至今没有消息。更糟的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
“团长。“艾琳的轻唤让我回过神来，“有情况。“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一道银色反光在远处的树梢间闪烁移动，速度快得不似人类。
“银面人...“我握紧剑柄。
艾琳已经举起了她的长弓，但我按住她的手：“别打草惊蛇。传令下去，所有人保持静默，准备战斗。“
银光在树林间忽隐忽现，时而接近时而远离，仿佛在搜寻什么。突然，它停在了正对我们营地的一棵高树上。即使隔着数百米，我也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
就在这时，营地另一侧传来窸窣声。我转身看到卡尔鬼鬼祟祟地溜向马车，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抓住他。“我对艾琳低语，自己则继续监视那个银色的身影。
银面人突然转头看向卡尔的方位，然后...笑了。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听到那非人的、尖锐的笑声。下一秒，他像只大鸟一样展开披风，消失在夜色中。
我迅速赶到马车旁，艾琳已经将卡尔按倒在地。商人手中握着一块发光的绿色晶体，正发出规律的脉冲。
“通讯水晶？“我夺过晶体，“你在联系谁？“
卡尔面如死灰：“他...他们逼我的...银面人说如果我不发信号，就杀了所有人...“
晶体突然在我手中剧烈震动，然后“啪“地一声碎裂了。一股黑烟升起，在空中形成几个模糊的字符——“找到你了“。
“收拾营地，立刻离开！“我大吼。
但为时已晚。营地四周的黑暗中，亮起了无数红色光点——黑蝎子佣兵的眼睛。更可怕的是，高处树梢上，那道银色身影再次出现，月光下他的面具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雷恩·克劳德，“银面人的声音像金属摩擦般刺耳，“把钥匙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我拔出长剑：“血狼佣兵团！防御阵型！“
战斗一触即发。黑蝎子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而我们被围困在谷底。艾琳的箭矢精准地射穿一个又一个敌人，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
银面人始终站在高处观望，直到我们的人一个个倒下。然后，他突然动了——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直奔装载箱子的马车而去。
我奋力冲向前拦截，但三个黑蝎子佣兵拦住了我的去路。解决他们后，我看到银面人已经掀开了马车顶棚，伸手去抓那个金属箱。
“不！“我掷出长剑。
剑锋擦过银面人的手臂，令他动作一滞。他转头看我，面具下露出一截皮肤——那上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顽固的虫子。“他嘶嘶地说，突然向我冲来。
我勉强侧身避开第一击，但他的第二拳重重砸在我胸口，将我击飞数米。肋骨断裂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银面人没有追击，而是返回马车。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箱子的瞬间，整个马车突然被一团火焰吞噬——布洛克终于赶到了，他的火焰喷射器喷出长达十米的火舌。
“抱歉迟到，团长！“布洛克大笑着扫射四周，“蜥蜴窝那边搞定啦！“
银面人发出愤怒的尖啸，在火焰中后退。他的披风着火了，露出下面更加非人的躯体——那绝不是人类的身形。
“你们都要死！“他尖叫着，突然扑向最近的伤员。
我抓起地上一把长矛全力投掷。矛尖贯穿了银面人的肩膀，令他踉跄了一下。他转头看我，面具在火焰中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可怕的轮廓...
就在这时，金属箱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所有纹章同时亮起血红色的光芒。银面人像被烫伤一样惨叫起来，仓皇退入黑暗。
战斗突然停止了。黑蝎子的佣兵们惊恐地看着发光箱子，纷纷后退。几秒钟内，敌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尸体和燃烧的马车。
“这到底...“布洛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发光的箱子。
我喘着粗气走近，发现箱子的光芒正随着我的心跳节奏脉动。更诡异的是，我左肩的伤口也在同步抽痛。
“收拾伤员，清点人数。“我命令道，“我们天亮就出发。“
“去哪？“艾琳问，她的箭袋已经空了。
我看向北方，那里是断刃峡谷的方向：“去找答案。“
夜深了，我强迫自己休息片刻。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悬崖，马库斯的靴子踩在我的胸口。但这一次，当他举起那颗暗影之心宝石时，我怀中的金属箱子突然发出共鸣，两道红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扇门的形状...
我猛然惊醒，发现天已微亮。艾琳站在我身旁，脸色凝重：“卡尔死了，喉咙被割开。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我看向那个安静下来的金属箱子，寒意从脊背爬上来。这场护送任务远比我想象的复杂，而答案，恐怕就藏在断刃峡谷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