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子夜摊牌，毒髓为引探虚实

子时。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天地间只剩下死寂的寒。杂役草棚区如同被遗忘的坟场，沉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有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在角落那间低矮、孤立的石屋窗棂后，摇曳着微弱而固执的光晕，像一只窥视深渊的眼睛。

林小凡站在石屋外丈许远的阴影中，风雪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心头那沉甸甸的压迫感。腰间刑斧沉寂着，斧柄那道暗红纹路在黑暗中如同凝固的血痂，但内部蛰伏的凶戾，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一丝灼烫的悸动。怀里的吱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非同寻常的死寂和石屋内透出的无形压力，紧紧蜷缩着，传递来清晰的“怕…冷…危险…”的意念。

老赵的石屋。

三天期限已至，“诚意”就在他贴身的口袋里——那个装着微量“地阴毒髓”的小瓷瓶。冰冷、沉重，如同揣着一块来自九幽的寒冰。他深吸一口带着冰碴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腿部的隐痛（北坡渣场一天的折磨并非毫无痕迹），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木门。

吱呀——

未等他叩门，木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内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昏黄的灯光流淌出来，照亮门前一小片落满积雪的地面，也映出了林小凡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门内，老赵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粗糙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浑浊的劣酒。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冰冷的石壁上。

“来了？进来，把门带上。”老赵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招呼一个熟客。

林小凡迈步进屋，反手轻轻掩上门。石屋内空间狭小，陈设简陋到极致，只有一床一凳一桌一灯，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气、陈年石头的土腥味，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沉寂气息。这股气息让林小凡的蕴灵感知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深入探查。

老赵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珠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落在林小凡身上，扫过他腰间的刑斧，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坐。”老赵指了指唯一的石凳对面，冰冷的地面。

林小凡依言盘膝坐下，背脊挺直，目光毫不避讳地与老赵对视。怀里的吱吱传递来更强烈的恐惧，几乎要将自己埋进他的肋骨里。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狭小的石屋内弥漫，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林小凡的神经。老赵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仿佛能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东西，带来了？”终于，老赵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

林小凡没有立刻回答。他从贴身口袋里缓缓掏出那个小小的瓷瓶。瓷瓶入手冰凉刺骨，瓶身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没有递过去，只是托在掌心，让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它漆黑如墨的瓶身。

“地阴毒髓。绿瘴区深处，伴生于‘蚀骨阴石’内。”林小凡的声音嘶哑而稳定，开门见山，“晚辈侥幸得此一滴，不知此物…是否够得上赵老口中的‘诚意’？”

他故意点出获取地点和来源，既是展示自己的价值（能深入绿瘴区并活着带回东西），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老赵对此物的了解程度。

老赵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林小凡掌心的瓷瓶上，停留了数息。他枯瘦的手指在粗糙的石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

“蚀骨阴石…地阴毒髓…”老赵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绿瘴区核心，怨气沉积，地脉阴煞交汇处，百年方可能凝此一滴。触之即腐，神魂皆伤…小子，你的运气，倒是不错。”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再次抬起，看向林小凡，“胆子，也不小。”

没有否认！老赵不仅知道此物，而且对其特性、形成条件了如指掌！这绝非一个普通杂役该有的见识！

“侥幸罢了。”林小凡不动声色，“若非被逼入绝境，晚辈也不会行此险招。此物虽险，但想必对赵老…或有妙用？”他将瓷瓶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并未直接递出。这是一个姿态——东西我带来了，诚意在此，但主动权，不全在你。

老赵看着地上的瓷瓶，又看了看林小凡，那张如同树皮般的老脸上，第一次缓缓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妙用？呵呵…”老赵的笑声干涩沙哑，如同夜枭啼鸣，“此物对老夫，确实有点用处。不过…”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针，死死钉在林小凡腰间那把沉寂的刑斧上！“比起这滴毒髓，老夫对你身上那柄‘老朋友’的兴趣…更大！”

老朋友？！

林小凡心中剧震！刑斧？！老赵认识刑斧？！

“赵老…认得此斧？”林小凡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依旧平稳。

“认得？”老赵嘴角那古怪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和…追忆？“何止认得！当年‘刑堂’第一凶兵，‘噬魂’刑斧，饮血无数，煞气滔天…老夫可是亲眼看着它，是如何将一位金丹长老的护身法宝连同神魂，一斧劈成两半的！”

噬魂刑斧！刑堂凶兵！

林小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把斧头的来头，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金丹长老…一斧劈杀？！

“可惜啊，”老赵的语气转为一种冰冷的漠然，“后来听说此斧反噬其主，连同那位惊才绝艳的‘刑堂’首席一起，消失在宗门禁地深处…没想到，今日竟流落到一个杂役小子手里，还煞气尽失，锈迹斑斑，成了这副破落模样。”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斧身上的锈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更没想到，你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竟能引得它65%的认可…小子，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65%！老赵连这个都看出来了！林小凡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老家伙的修为和眼力，绝对远超他的想象！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毫无秘密可言！

“晚辈不知。”林小凡迎上老赵的目光，眼神坦荡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此斧乃晚辈昏迷醒来时便握在手中。至于认可度…或许是晚辈濒死之际，与斧中残存煞气共鸣，侥幸未死罢了。晚辈只知此斧凶戾异常，反噬之力如跗骨之蛆，日夜煎熬，实乃祸非福。”

他半真半假，将锅全甩给刑斧的“反噬”和“巧合”。示弱，是此刻唯一的策略。

“祸非福？”老赵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地上的毒髓瓷瓶，“那你用这地阴毒髓，意欲何为？压制它的反噬？还是…喂养它？”

林小凡心头再震！老赵连他获取毒髓的潜在意图都猜到了！

“不敢隐瞒赵老。”林小凡深吸一口气，“此斧煞气活性难控，反噬之苦痛彻心扉。晚辈在北坡遭遇尸腐蚰袭击时，此斧曾自发吞噬蚰虫死气，活性暂得平复。故晚辈斗胆猜测，此等蕴含精纯阴煞死气之物，或能…安抚其躁动？”

他巧妙地用了“安抚”而非“喂养”，将意图说得更无害些。

“安抚？呵呵，好一个安抚！”老赵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噬魂刑斧，本性凶戾，嗜血噬魂！你以阴煞死气‘安抚’它，如同以油浇火！短时或可压制其反噬之苦，但长久以往，只会让它吞噬更多凶煞之气，煞气本质越发驳杂暴戾，反噬之力也将成倍增长！最终结果，不是它彻底失控将你化为只知杀戮的疯魔，便是引来更恐怖的存在，将你和它一同抹去！”

老赵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字字诛心！林小凡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地白了几分。他之前就隐隐有这种担忧，如今被老赵点破，更觉如芒在背！

“那…依赵老之见，晚辈该如何？”林小凡沉声问道，姿态放得更低。这或许是老赵的真正目的——利用刑斧做文章！

老赵没有立刻回答。他浑浊的目光在林小凡、刑斧、以及地上的毒髓瓷瓶之间缓缓游移，石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石壁上，如同两只在黑暗中角力的鬼魅。

良久，老赵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两条路。”

“第一条，”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地上的毒髓瓷瓶，“将此物给老夫。老夫可传你一法，暂时加固你体内那点可怜的草木生机，配合你那古怪的‘嗝气’法门，或可多撑些时日，延缓煞气彻底反噬的时间。至于这把斧头…老夫替你处理掉，一了百了。”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丢弃一件垃圾。

处理掉刑斧？林小凡瞳孔微缩。刑斧虽是大患，但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失去了它，在这魔窟般的杂役区，他拿什么抗衡王管事和瘦高个？靠那点微末的恢复速度？

“第二条呢？”林小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第二条，”老赵浑浊的眼珠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你留下毒髓。老夫也可传你一法，乃是一门…‘引煞锻体’的残篇。此法凶险万分，需以自身为熔炉，引刑斧煞气入体，淬炼筋骨血肉！若能熬过去，肉身强度或可大增，对煞气侵蚀的抗性也能提升，甚至…能让你初步掌控部分刑斧的‘噬灭’之力，而非被其本能驱使反噬！但若熬不过去…便是神魂俱灭，化为煞奴的下场！”

引煞入体！淬炼肉身！

林小凡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第二条路，简直就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但…它带来的可能，是力量！是掌控刑斧的可能！是活下去的资本！

老赵看着林小凡变幻不定的脸色，嘴角那丝古怪的笑意又浮现出来：“怎么选？是苟延残喘多活几日，还是赌上性命，搏一个掌控凶兵、甚至…摆脱这杂役身份的机会？”他刻意在“摆脱杂役身份”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石屋内，油灯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将老赵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老脸映得忽明忽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

林小凡的目光，在地上的毒髓瓷瓶和腰间沉寂的刑斧之间反复徘徊。老赵抛出的两条路，一条看似安全实则慢性死亡，一条凶险万分却蕴含一线生机。

诚意…这就是老赵要的“诚意”！用选择，来试探他的胆魄、心性、乃至…隐藏的秘密！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老赵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屋内清晰地响起：

“我选…第二条路。”

【紧急任务“三日惊魂之‘诚意’筹备”完成！】

【选择：引煞锻体（残篇）！】

【获得奖励：精神韧性+1（临时）——《论如何与老狐狸进行友好磋商（入门篇）》碎片x1（内容：如何在谈判中隐藏真实意图并引导对方提出你想要的方案）】

【额外奖励（选择高风险路径）：获得“影帝的自我修养（进阶版）”x1（效果：大幅提升在极度危险人物面前伪装情绪和意图的能力）】

【未获得“影帝的自我修养（进阶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