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甜粥入毒

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霍思言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是……修锁声?难道没发现我进来?”

霍思言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暗自提气,沿着墙根潜行上楼。

刚爬到地窖口,她看见一个身影背对门口,正半蹲着摆弄锁具。

夜色中,那人身着黑衣,身形颀长,肩背线条笔直流畅,动作利落,指尖敲动锁齿几下,铁锁竟慢慢被他打开。

“这……不是霍府的人。”

霍思言眼神一凝。

她心中一动,抬手捻了根羽毛,小白“咕”地一声从她肩头飞出,扑向屋梁。

黑衣人的感官十分敏锐,他听到声响,猛然起身,一掌拍向声音来源,却扑了个空。

霍思言站在地窖口,冷声开口:“功夫不错,只是霍家什么时候多了你这号人?”

黑衣人听见霍思言的声音,猛地回头。

一张俊朗面容映入她眼底,眉眼冷峻,鼻梁挺直,瞳仁如寒星,正是,谢知安。

他没料到会有人提前藏在地窖中,更没想到是个披发散乱、衣裳沾灰、肩上立着乌鸦的怪姑娘。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你是谁。”

他语气不善,右手已摸向腰间佩刀。

霍思言没有动,只嘴角微勾,挑衅似的开口:“先回答我,我家祠堂,轮不到外人半夜摸进来。”

谢知安眯了眯眼,眼神划过她袖中藏着的嫁衣和账册,没说话,反而后退半步,让出身位。

“你要不出手,我就当你没来过。”

霍思言轻声说。

谢知安沉默半息,冷声道:“你肩上那乌鸦,倒是有点眼缘。”

霍思言微微一顿,低头看了眼小白,小白在她肩头正扒拉羽毛,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改天请它喝酒。”

谢知安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来晚一步,我本想留下些线索给你。”

霍思言站在祠堂中,目送他远去。

良久,她低声骂道:“神神叨叨的,真把自己当风流探花了?”

大婚次日,霍府格外热闹。

霍老太太下令设家宴,说是“给四姑娘接风洗尘”,实则谁都心知肚明。

昨日那一闹,老太太面子丢尽,如今不过是要给全府人一个台阶,把这颗不定时炸弹暂时稳住。

周嬷嬷亲自来传话,脸上堆着比昨夜还虚伪的笑意。

“老太太口中挂念四姑娘多年,今日特意吩咐厨房熬了您最爱吃的杏仁甜粥。”

霍思言倚在窗边,抱着小白,嗓音轻飘飘:“我昨儿才回来,她就知道我爱吃什么?”

周嬷嬷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老太太听说四姑娘喜欢清净,特意安排在耳房独坐,免得被吵。”

“哟,连座位都单独安排了,我这回家身份还挺特别。”

她不咸不淡地回着,周嬷嬷听不出喜怒,只觉得头皮发麻。

等人一走,霍思言便抚着小白的羽毛低声问道:“你说,他们想让我吃点什么?”

小白咕噜咕噜两声,跳到案上,爪子指了指铜镜边的水盏,再低头用喙啄了啄她的袖口。

霍思言会意,眸色一冷。

“连你都闻到了味儿,赵姨可真是心急。”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套素淡青衫,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上一根铜簪,端得既不像庶女低微,也不像嫡女张扬,恰恰将身份模糊成一团。

她不是回来求认亲的,她是来算账的。

辰时三刻,霍家正厅内宾客云集。

霍老太太端坐主位,虽年逾花甲,却依旧面容严整,银丝发髻下一对铜铃眼盯着门口,神情肃穆。

赵氏坐在她左下,低眉顺眼,身边坐着她口中那位“从小养在外”的女儿,霍香儿。

香儿一袭桃红衣裳,面色红润,端庄温顺,模样与赵氏颇有几分相像,正是她这些年努力塑造出来的“继女形象”。

众人见四姑娘迟迟未现,皆露出不屑神情。

“闹了一场还不长记性,这样的人,留在府里早晚是祸患。”

“哼,老太太这回怕不是要动真格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霍思言到。”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去,便见一身青衣素颜女子踏入厅堂,步伐稳而轻,眸光淡而冷,肩头立着一只乌鸦,竟毫不怯场地扫视一圈众人。

霍老太太轻哼一声:“昨日你搅乱婚礼,我本应将你打发回庄子,但你是我霍家骨血,今日暂且赎罪,来人,上甜粥。”

话落,丫鬟端来两碗,一碗放在主桌前的霍香儿手边,一碗放在侧位霍思言面前。

霍思言瞥了一眼,没动。

赵氏面露关切地问道:“四姑娘怎不尝尝?这可是老夫人亲自吩咐的,厨房今早用了上好杏仁磨浆熬了两个时辰,原是专门为你备的。”

霍思言笑了,语气懒懒的:“赵姨这话说得,像是在叮嘱我赶紧投胎。”

“你……”

赵氏脸一白,旋即又挤出柔和笑意。

“四姑娘多心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霍思言就将那碗甜粥端起来,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霍香儿面前。

霍香儿一愣。

“你……你做什么?”

“我突然觉得,赵姨的话也没错。”

霍思言盈盈一笑。

“香儿妹妹才是长在膝下的宝贝,更该喝这份粥。”

她语气柔柔的,手却狠得很,手腕一抬,那碗杏仁粥啪的一声落入霍香儿怀里,滚烫的粥水瞬间溅湿她裙摆,香儿惨叫一声站起来,却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地,脸色瞬间惨白。

周围一阵骚动。

“香儿!你没事吧?”

赵氏惊叫一声扑过去,霍老太太脸色也变了。

霍香儿嘴唇发青,身子颤抖,眼神涣散。

“快请大夫!”

霍思言抿着唇笑,一步步退回座位坐下,轻声说了句:“赵姨是怕我毒你女儿,还是你女儿吃了你自己的毒?”

话音落地,全厅寂静。

谢知安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一队衙役,冷声道:“霍家有人中毒,按照律法,大理寺有权介入,霍老太太,可否让我们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