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晨曦微露药香起,狭路相逢恶语来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几缕稀薄的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棂,在满是尘埃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光柱,勉强照亮了陈沉那间简陋得几乎家徒四壁的小屋。

他早已醒来,盘膝坐在冰凉的床板上,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昨夜的收获——那些在他眼中如同仙草般的凡品药材,此刻正摊开在他面前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上。

凝血草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经过一夜,更显干瘪,颜色也从深绿转向了些许枯黄。固筋藤则像几截饱经风霜的老树根,灰褐色,粗糙不堪,唯有使劲弯折时才能感受到其内里残存的一丝韧性。续断草更是其貌不扬,若非系统认证,扔在路边怕是都会被人当做寻常杂草踩过。

“凝血草,止血活血;固筋藤,强筋健骨;续断草,助骨骼愈合……”陈沉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拂过这些药材,感受着它们粗糙的质感。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前世,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在此刻,它们却承载着他改善这具孱弱身体的全部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药材带回的淡淡土腥与草木混合的气息。他尝试着拿起一株凝血草,学着记忆中那些古装剧里处理药材的模样,用两指捻了捻,又放到鼻尖嗅了嗅,除了干草味,实在闻不出什么特别。

“直接嚼了?”他皱了皱眉,想象了一下那干涩苦涩的滋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原主的记忆里,对于药材的处理,简直是一片空白,毕竟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家族旁系废物,哪有机会接触这些。

他又拿起一段固筋藤,试图用手将其掰断,却发现这看似干枯的藤蔓异常坚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让其弯曲了一些,指尖反倒被粗糙的表皮磨得有些生疼。

“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啊。”陈沉苦笑一声,将固筋藤扔回布上,“捣碎?浸泡?还是熬煮?”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却都因为缺乏具体知识而无法实施。他意识到,空有宝山而不知如何挖掘,也是枉然。

“看来,今天出门,除了买些吃的填饱肚子,还得想办法打探一下这些药材的炮制方法。”他心中暗忖,“青阳城这么大,总该有药铺或者懂行的人吧?不过,得小心些,不能暴露了这些药材的来历,更不能让人知道我身怀‘巨款’。”

他将药材小心翼翼地重新用破布包好,与那几两银子一同塞回床板下的砖石缝隙里,仔细确认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简单地用冷水擦了把脸,让精神为之一振。他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这是他特意留出来买食物的。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阵阵空虚感,他不再迟疑,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陈家大院,空气中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意。一些早起的族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几分麻木与疲惫。陈沉所住的这片区域,是陈家最为偏僻和破败的角落,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些不受重视的旁系子弟或年老体衰的下人。

他低着头,尽量避开旁人的目光,沿着熟悉的石子小路,朝着陈家外院的出口走去。那里有几家贩卖吃食的小摊,价格相对便宜,是他平日解决温饱的主要去处。

“哟,这不是我们陈家未来的顶梁柱,陈沉大少爷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前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陈沉心中一紧,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缓缓抬起头。

只见前方不远处,两条人影挡住了去路。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颇为壮硕,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劲装,双手抱胸,正斜着眼睛打量他。此人正是平日里最喜欢欺凌原主的陈家族人之一,陈峰。

而在陈峰身旁,则是一个瘦高个,贼眉鼠眼,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正是陈峰的跟屁虫,陈锐。

陈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晦气”。他不想惹事,尤其是在自己实力尚未有任何实质性提升之前。

“峰哥,锐哥,早。”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谦卑,微微躬了躬身,便想从一旁绕过去。

“站住!”陈峰厉喝一声,往前跨了一步,再次挡在了陈沉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悦,“怎么着?陈沉,几天不见,翅膀硬了?见了你峰哥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溜?”

陈锐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尖着嗓子道:“就是!峰哥,你看这小子,几天不见,脸色好像比以前红润了不少啊!莫不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所以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陈峰闻言,目光在陈沉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果然发现这小子虽然依旧瘦弱,但眉宇间的死气似乎消散了些许,不像以前那样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他心中顿时有些不爽,他习惯了陈沉那副唯唯诺诺、任人欺凌的惨状,如今这细微的变化,反倒让他觉得刺眼。

“哼,陈锐说的没错。”陈峰冷哼一声,语气更加不善,“小子,老实交代,这几天是不是背着我们得了什么好处?不然怎么不见你像往常一样,饿得跟条死狗似的?”

陈沉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低声道:“峰哥说笑了,我……我还是老样子,哪有什么好处。”他知道,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越是解释,他们越是会得寸进尺。

“老样子?”陈峰嗤笑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向陈沉的衣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昨天怎么没见你来给峰哥我‘请安’啊?是不是觉得你峰哥我好久没收拾你,皮痒了?”

原主的记忆中,所谓的“请安”,不过是陈峰等人勒索钱财和食物的借口。若是原主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陈沉被他抓着衣领,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不适,声音依旧尽量保持平静:“峰哥,我……我昨日身体不适,一直在房中休息,并非有意怠慢。”

“身体不适?”陈锐怪笑起来,指着陈沉的鼻子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才对!峰哥,这小子就是在找借口!依我看,他肯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想孝敬您!”

陈峰显然也认同陈锐的说法,他抓着陈沉衣领的手猛地一紧,将陈沉瘦弱的身体提得微微离地,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藏的好东西交出来,再给峰哥我磕三个响头赔罪,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你知道后果的!”

陈沉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几个铜板,那是他仅有的买食物的钱。他知道,一旦示弱,这些人便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般扑上来,将他啃噬得一干二净。

“峰哥,我身上真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陈沉艰难地说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陈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以及陈锐那双在自己身上四处打量的贪婪眼睛。

“搜!”陈峰根本不信,冲着陈锐使了个眼色。

陈锐立刻会意,狞笑着伸出手,便要往陈沉怀里掏去。

“锐哥,使不得!”陈沉心中一急,若是被他们搜出银子,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陈峰死死抓住。

就在陈锐的手即将碰到他衣襟的时候,陈沉突然想起了自己出门的目的,急中生智道:“峰哥,锐哥,我……我正要去买些馒头,若是二位不嫌弃,待会儿我买回来,孝敬二位如何?”他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好处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馒头?”陈峰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小子能买得起什么好馒头?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陈沉紧握着铜板的那只手上,“既然你有钱买馒头,那想必身上还是有些铜板的。正好,峰哥我今天手头有点紧,你那点钱,就先孝敬给我吧!”

说着,他竟直接松开了抓着陈沉衣领的手,转而一把抓向陈沉紧握着铜板的拳头。

陈锐也在一旁起哄:“对对对!峰哥说得是!与其让你这废物拿去买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粮馒头,不如给峰哥打壶酒喝喝,还能让你小子积点阴德!”

陈沉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无耻,连这几个救命的铜板都不放过。他心中怒火中烧,但理智告诉他,此刻硬抗,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他这副孱弱的身体,根本不是陈峰这个炼气四层(原主记忆中陈峰的修为,比原主高一层)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陈锐。

“峰哥,这……这是我最后一点钱了,我还要……”陈沉试图辩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与无力交织的情绪。

“还要什么?”陈峰粗暴地打断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还要挨揍吗?小子,我劝你识相点,乖乖把钱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用力掰扯着陈沉的手指。

陈锐则在一旁摩拳擦掌,阴笑道:“陈沉,别给脸不要脸!峰哥肯要你的钱,是看得起你!你要是再磨磨蹭蹭,可别怪我们兄弟俩不客气了!”

晨曦的光芒,此刻照在他们狰狞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周围偶尔有路过的族人,也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低头快步走开,显然是不想惹祸上身。

陈沉感到自己的手指关节被掰得生疼,那几个冰冷的铜板,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屈辱与愤怒,在他的掌心硌得发烫。他咬紧了牙关,原主过去无数次被欺凌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他此刻的处境重叠在一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不甘,在他胸中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