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艺的代价?
难道是如同黑魔法一样的禁忌魔法,必须用灵魂去交换?
奥肯不理解,关于这些事他只在儿时常听的冒险者故事里了解到过。
李想看着空掉的木盒,撕下嘴上的干皮,翘起的右腿不安地晃动。
“今年年底去你家看看吗?”
客厅里,比安卡用叉子把盘中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
她天生爱笑的眼睛,此刻却忧郁十足。
“嗯,也许不……”
李想放下刀叉,面前的T骨牛排上有一层浅浅的划痕。
这是比安卡忙碌一下午准备的晚餐。
可现在再美味的胃口他也咽不下去,每时每刻全身都如被刀刺般疼痛。
“我知道你叔叔死了你心里很难过,但是……”
比安卡握住李想的左手,男孩挪开惊慌失措的眼神,咬住大拇手指盯着微弱的烛火。
到后来他干脆完全背过头去,只留给比安卡没有表情的后脑。
“抱歉。”
李想起身坐到沙发上,长吸一口气一直憋在胸口。
“那明年,我愿意陪你。”
比安卡轻轻地离开餐桌,就在李想旁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也许不能。”
比安卡身着红色礼服,柔顺的金发甚是美丽。
可复杂的心情如一堆乱麻,李想头靠在沙发上,双手盖住脸。
圣诞节正是西餐厅忙碌的时候,身为主厨的比安卡却请了她的第一个假。
谈及男朋友,比安卡总是和同事们聊不停。
关于李想的一切她都知道,并被此深深吸引。
这种感觉在圣诞节前一个月却断掉了。
李想的叔叔去世了,那是他厨师生涯的领路人。
“我们不必谈结婚的事,只是陪一下你的妈妈。”
两人认识一年多,心意互通的他们已经到了订婚的地步。
李想曾经常和她说,过年只有叔叔,他和妈妈三个人。
他会感觉冷清。
“今年就让它冷清点吧。”
李想一脸无所谓地拎起背包离开租房,背包瘪瘪的。
只装了撕碎的病危通知书。
门被轻轻关上,带起的风把蜡烛掐灭。
比安卡呆坐在屋内,李想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和她解释。
可这个男人已经没多少时间。
圣诞节的天气冰冷,李想低头围紧未尽,街上的情侣却都抬起脖子。
一波人潮从火车站走出,接车人热情地抱住跳进怀里的旅人,李想在人群里不停侧身,艰难地激进车站。
他坐到靠窗的座位,手里的包不知何时被挤走。
也罢,包里只有他不想看的东西。
连背包客都算不上,李想什么都没带,乘上夜晚回家的高铁。
比他年少离家打拼时带的东西都少,那时至少还捎着妈妈买的衣服。
嘟——嘟——
犹豫了很久,他拨通通讯录里的号码。
“儿子。”
“妈。”
他掩盖住抽泣的鼻音,装作没事一样闲聊。
脑袋里却空空如也。
还能聊什么呢?
闲聊的话他此刻没心情,那套流程每周都和母亲都在电话里重复几次。
该聊的话他也聊不下去,自己没几天活头了。
钱赚的差不多,银行卡里的存钱够妈妈天涯海北地跑十年了。
“我马上到了。”
“是2:30那辆车吗,我看列车表上就一辆是你那来的。”
“我说了你别急着出来,大晚上的那么冷。”
“没事,妈不嫌……”
哐当哐当——
电话里一切响动都停了,只能听见窗外铁轨碰撞的声音。
“饿吗,妈给你做点饭。”
李想本想说不饿,话到嘴边却停下来。
“行。”
“嗯,那你在车上眯一会吧,也累了。”
已经没话可讲,两人举着电话良久,最后也不清楚是谁摁下的挂断键。
列车到站,李想颤颤巍巍地走下车,他这一周每天都睡不够4小时。
他很想休息,躺在床上刚要进入梦乡时,脑袋就会被当头一棒打醒。
没有人暗杀他,枕边只有满眼担心的比安卡。
“怎么了,你最近一直都睡得不安稳。”
“没事,厨房油烟吸多了。”
他下床走到卫生间,抱着马桶五脏六腑都快翻出来了,却只吐出胃里的酸苦水。
一个月前,以叔叔去世为理由,李想提出和比安卡分居。
比安卡并不清楚他身体的情况,李想只觉得他欠这个女孩太多,不想再让她牵扯进来。
和一个快死的人,不必再费那么多真心。
他也的确需要时间,最后多和自己谈一谈。
“回来了,咋就穿那么点?”
走出车站,妈妈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他。
“不冷,走吧。”
李想弯腰挽住妈妈胳膊,坐上回家的的士。
颠簸的车和闷臭的气味,他也不知道怎么忍住不吐的,硬是一脸无事地回到了家。
瘫软地倒在椅子上,模糊地听见厨房里菜刀切案板、锅铲碰撞的声响。
飘出来的油烟味竟然不让他生厌。
以前也是这样吧,自己会在外面守着,看妈妈把饭菜端上桌。
“来,吃吧,难受吗现在?”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李想拿起筷子,愣愣地看着磁盘里的炒菜。
没有肉,他也吃不下;只有一道菜,正好他也不饿。
是炒绿豆饼。
和他离家前给妈妈做的菜是同一道,他嘴角咧出笑容,夹起一大口放进嘴里。
那是他最后一次吃妈妈炒的菜。
要是一开始不做厨师多好啊,跑到电子厂打工,也总有一天会把债还清吧。
即使自己不会做菜,也可以和女朋友随便找家餐馆,也可以过年时一起吃妈妈做的饭。
多好啊。
“有一种不治之症叫肺癌,厨师患肺癌几率比普通人要高三倍!”
沉默许久的李想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像是在对谁进行控诉。
“我就是那个患肺癌的倒霉蛋。”
风精灵和水咩从没见过李想这个样子。
比起生气,更像一种无奈。
“我拒绝你的邀请,我对名扬普里彻没什么兴趣。”
他离开木椅,用手扣两下水咩背上的大铁锅,示意他们回家。
拉开酒馆大门,门上的铃铛哗啦啦作响。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做菜?”
没有回应,门被关上,李想他们离开了酒馆。
为什么?
李想摇摇头。
总不能吃一辈子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