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充分的拒绝理由

厨艺的代价?

难道是如同黑魔法一样的禁忌魔法,必须用灵魂去交换?

奥肯不理解,关于这些事他只在儿时常听的冒险者故事里了解到过。

李想看着空掉的木盒,撕下嘴上的干皮,翘起的右腿不安地晃动。

“今年年底去你家看看吗?”

客厅里,比安卡用叉子把盘中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

她天生爱笑的眼睛,此刻却忧郁十足。

“嗯,也许不……”

李想放下刀叉,面前的T骨牛排上有一层浅浅的划痕。

这是比安卡忙碌一下午准备的晚餐。

可现在再美味的胃口他也咽不下去,每时每刻全身都如被刀刺般疼痛。

“我知道你叔叔死了你心里很难过,但是……”

比安卡握住李想的左手,男孩挪开惊慌失措的眼神,咬住大拇手指盯着微弱的烛火。

到后来他干脆完全背过头去,只留给比安卡没有表情的后脑。

“抱歉。”

李想起身坐到沙发上,长吸一口气一直憋在胸口。

“那明年,我愿意陪你。”

比安卡轻轻地离开餐桌,就在李想旁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也许不能。”

比安卡身着红色礼服,柔顺的金发甚是美丽。

可复杂的心情如一堆乱麻,李想头靠在沙发上,双手盖住脸。

圣诞节正是西餐厅忙碌的时候,身为主厨的比安卡却请了她的第一个假。

谈及男朋友,比安卡总是和同事们聊不停。

关于李想的一切她都知道,并被此深深吸引。

这种感觉在圣诞节前一个月却断掉了。

李想的叔叔去世了,那是他厨师生涯的领路人。

“我们不必谈结婚的事,只是陪一下你的妈妈。”

两人认识一年多,心意互通的他们已经到了订婚的地步。

李想曾经常和她说,过年只有叔叔,他和妈妈三个人。

他会感觉冷清。

“今年就让它冷清点吧。”

李想一脸无所谓地拎起背包离开租房,背包瘪瘪的。

只装了撕碎的病危通知书。

门被轻轻关上,带起的风把蜡烛掐灭。

比安卡呆坐在屋内,李想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和她解释。

可这个男人已经没多少时间。

圣诞节的天气冰冷,李想低头围紧未尽,街上的情侣却都抬起脖子。

一波人潮从火车站走出,接车人热情地抱住跳进怀里的旅人,李想在人群里不停侧身,艰难地激进车站。

他坐到靠窗的座位,手里的包不知何时被挤走。

也罢,包里只有他不想看的东西。

连背包客都算不上,李想什么都没带,乘上夜晚回家的高铁。

比他年少离家打拼时带的东西都少,那时至少还捎着妈妈买的衣服。

嘟——嘟——

犹豫了很久,他拨通通讯录里的号码。

“儿子。”

“妈。”

他掩盖住抽泣的鼻音,装作没事一样闲聊。

脑袋里却空空如也。

还能聊什么呢?

闲聊的话他此刻没心情,那套流程每周都和母亲都在电话里重复几次。

该聊的话他也聊不下去,自己没几天活头了。

钱赚的差不多,银行卡里的存钱够妈妈天涯海北地跑十年了。

“我马上到了。”

“是2:30那辆车吗,我看列车表上就一辆是你那来的。”

“我说了你别急着出来,大晚上的那么冷。”

“没事,妈不嫌……”

哐当哐当——

电话里一切响动都停了,只能听见窗外铁轨碰撞的声音。

“饿吗,妈给你做点饭。”

李想本想说不饿,话到嘴边却停下来。

“行。”

“嗯,那你在车上眯一会吧,也累了。”

已经没话可讲,两人举着电话良久,最后也不清楚是谁摁下的挂断键。

列车到站,李想颤颤巍巍地走下车,他这一周每天都睡不够4小时。

他很想休息,躺在床上刚要进入梦乡时,脑袋就会被当头一棒打醒。

没有人暗杀他,枕边只有满眼担心的比安卡。

“怎么了,你最近一直都睡得不安稳。”

“没事,厨房油烟吸多了。”

他下床走到卫生间,抱着马桶五脏六腑都快翻出来了,却只吐出胃里的酸苦水。

一个月前,以叔叔去世为理由,李想提出和比安卡分居。

比安卡并不清楚他身体的情况,李想只觉得他欠这个女孩太多,不想再让她牵扯进来。

和一个快死的人,不必再费那么多真心。

他也的确需要时间,最后多和自己谈一谈。

“回来了,咋就穿那么点?”

走出车站,妈妈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他。

“不冷,走吧。”

李想弯腰挽住妈妈胳膊,坐上回家的的士。

颠簸的车和闷臭的气味,他也不知道怎么忍住不吐的,硬是一脸无事地回到了家。

瘫软地倒在椅子上,模糊地听见厨房里菜刀切案板、锅铲碰撞的声响。

飘出来的油烟味竟然不让他生厌。

以前也是这样吧,自己会在外面守着,看妈妈把饭菜端上桌。

“来,吃吧,难受吗现在?”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李想拿起筷子,愣愣地看着磁盘里的炒菜。

没有肉,他也吃不下;只有一道菜,正好他也不饿。

是炒绿豆饼。

和他离家前给妈妈做的菜是同一道,他嘴角咧出笑容,夹起一大口放进嘴里。

那是他最后一次吃妈妈炒的菜。

要是一开始不做厨师多好啊,跑到电子厂打工,也总有一天会把债还清吧。

即使自己不会做菜,也可以和女朋友随便找家餐馆,也可以过年时一起吃妈妈做的饭。

多好啊。

“有一种不治之症叫肺癌,厨师患肺癌几率比普通人要高三倍!”

沉默许久的李想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像是在对谁进行控诉。

“我就是那个患肺癌的倒霉蛋。”

风精灵和水咩从没见过李想这个样子。

比起生气,更像一种无奈。

“我拒绝你的邀请,我对名扬普里彻没什么兴趣。”

他离开木椅,用手扣两下水咩背上的大铁锅,示意他们回家。

拉开酒馆大门,门上的铃铛哗啦啦作响。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做菜?”

没有回应,门被关上,李想他们离开了酒馆。

为什么?

李想摇摇头。

总不能吃一辈子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