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湾的月光浸着翡翠色,裴昭的冰蚕丝在腕间凝结成梵文锁链。他站在废弃码头上,望着潮水中浮沉的佛郎机战船残骸——船身覆盖的《千里江山图》苔藓正被墨蚕啃食,蚕丝从炮口垂落,织成通往翡翠寺的吊桥。
“这些蚕吃过暹罗王族的舍利子。“
向导诺帕拉的断指划过经幡,残缺的指尖渗出混着金粉的血,在空气中凝成《降魔杵图》。当他的血滴上吊桥时,蚕丝突然暴动,将三人拽向翡翠寺尖顶——檐角悬挂的拉丁文符咒突然睁开瞳孔,竟是缩小版的《蒙娜丽莎》诡笑。
寺庙地宫的石壁上,藤蔓缠绕着十二臂湿婆像。裴昭的冰蚕丝触及神像第三只眼的刹那,壁画突然坍缩成墨色漩涡。三百具僧侣木乃伊从地底升起,缠腰的《金刚经》帛布上,用葡文写着安阳公主的和亲路线图。
“当心经幡!“
诺帕拉扯断颈间佛牌。炸开的碎片刺入湿婆像,神像掌心托着的日月突然淌血——血珠落地化作《八十七神仙卷》的乐伎,她们手中的筚篥吹奏出的竟是佛郎机战舰的号角声。
裴昭的绣春刀劈开乐伎虚影,刀锋却卡在湿婆像的银冠里。冠冕内藏的琉璃匣突然打开,半枚翡翠耳坠悬浮其中,坠面刻着初代画魂宗主的生辰八字。当他的冰蚕丝缠绕耳坠时,整座地宫开始旋转,壁画上的湿婆竟蜕变成黑袍人的模样。
“你终究来了。“湿婆的十二只手臂握住五十把绣春刀,“这翡翠寺本就是为你建的囚笼。“
诺帕拉突然撕开人皮面具。
他的真容竟是马六甲血月祭坛上的萨利姆,胸口嵌着的鳄鱼齿迸发青光。地宫穹顶坠下三千颗佛首舍利,每颗舍利内部都蜷缩着双面婴孩——它们脐带缠绕成经幢,幢面浮现《坤舆万国全图》的暹罗湾详图。
“这才是真正的龙脉!“
萨利姆将断指插入湿婆像脐轮。翡翠寺突然剧烈震颤,地底涌出混着佛血的墨汁。裴昭的冰蚕丝进化出龙鳞纹路,却反被墨汁腐蚀——右臂皮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富春山居图》的墨色经络。
湿婆的银冠炸成碎片。黑袍人从冠中踏出,手中初代宗主的脊椎骨节已拼接完整。骨节缝隙渗出《圣骸裹尸布》的金线,在空中织成新的《地狱变相图》——图中受刑的恶鬼全是穿飞鱼服的裴昭,刽子手则是长着薛挽星面容的圣母像。
薛挽星的残魂突然从翡翠耳坠中显形。
她半透明的躯体缠满拉丁文锁链,指尖点向裴昭胸口的蟠龙印玺:“用你的血染红湿婆的日月!“当裴昭割开手腕时,血珠竟化作墨蚕扑向黑袍人——蚕群啃食其皮肉的刹那,整座翡翠寺开始虚化,显露出地底真正的龙脉:蜿蜒千里的珊瑚礁上,插着五十艘郑和宝船的残骸,每根桅杆都钉着穿黑袍的自己。
“你以为破的是幻象?“黑袍人狂笑着捏碎脊椎骨节。
宝船残骸突然活化,船帆化作百丈《天王送子图》。图中的安阳公主正在分娩,产出的却是墨色巨鲸——鲸口吞没裴昭的瞬间,他看见六百年前的徐福正在鲸腹中绘制《归墟海眼图》,图中漩涡中心坐着龙化的自己。
薛挽星的残魂在最后时刻融入冰蚕丝。
丝线穿透巨鲸咽喉,将裴昭拽回现实。湿婆像手中的日月已然崩碎,黑袍人的躯体正在消散:“你逃不掉的...每个龙脉节点都有你的...“话音未落,萨利姆突然暴起,用鳄鱼齿刺穿自己太阳穴——他的颅骨内掉出半卷《蒙娜丽莎》,画中微笑的嘴角正渗出翡翠寺的坐标。
裴昭拾起染血的画卷。墨迹在月光下重组,显现出新的航路:穿过爪哇海的暴风眼,直抵波斯湾的星月圣殿。胸口的蟠龙印玺突然灼烧,皮肤下《千里江山图》的经络开始游动——他的右眼彻底化作龙目,瞳孔里旋转着初代宗主绘制《地狱变相图》的场景。
潮水退去时,翡翠寺尖顶的拉丁文符咒齐齐断裂。坠落的石块拼出安阳公主的遗言:“去波斯...找月光照不到的...“最后一块石头砸碎前,裴昭看清石面刻着的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