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矿的开采进入正轨,昆士兰政府也送来了一批罪犯用于采矿事业。
西奥多在庄园购置了一批生活用品,享受了一段静谧的时光。
玫瑰溪牧场的水草确实丰美,亨利管家对牧场的现有资源进行了一系列规划。
将玫瑰溪牧场分成20个轮牧区,每区放牧周期21天,休牧90天恢复植被。
现在牧场中有五万只绵羊、四千多头牛,以及马匹、牧羊犬和小型家禽若干,而且大多有些粗放型管理,可见亨利少校近期确实对牧场的经营不大上心。
老管家又安排在牧场的部分地区展开试点种植,对豆类、小麦、甘蔗、玉米、芜菁、苜蓿等作物尝试性的种植。
小麦的秸秆可耕翻土地,提升土地肥力,而种植豆类,可利用根瘤菌固氮,减少肥料的依赖。甘蔗更是昆士兰政府大力推进的经济种植事业。青贮玉米、芜菁作为冬季储备饲料,降低对天然草场的压力。利用牧场边角地种植苜蓿,晒干后制成干草,供应旱季牲畜。
昆士兰北部本就是半干旱气候,亨利也把握不准牧场干旱期的供水情况,只得先在靠近水源处种植甘蔗等作物。
而畜牧业方面,则是以繁育美利奴羊为主,这种羊毛价值高,是制作高档衣物的首选材料,欧洲市场需求极大。夹杂着培育杜泊羊、安格斯牛和婆罗门牛这种肉羊和肉牛。
牧场中现下的畜牧规模并不算大,无论是绵羊、牛、马匹还是小型家禽都不算多,牧羊犬有很多都是两只赶一群羊。
但是现下西奥多的牧场人手也不足,除了作为保镖的三十名护卫队成员还有一些跟着他漂洋过海的家臣,其中一部分还留在布里斯班,处理他这个土地专员本应该处理的事务和招募政府办公室的人手,其余的就只剩下了亨利少校留下来的几十名黑奴,对于开垦土地、管理牧场来说完全不够。
而见识了护卫队昂贵的雇佣费用,西奥多完全不想雇佣那些无所事事且要价死贵的白人作为劳力。
要知道他封地护卫队的成员规制可是两百人,只招募一百人是因为不想多招么,当然不是,是因为太贵了。
满两百人的话每年至少得支出六千英镑,就算是可以用食宿和实物抵一部分,他也不想这么干。大老远跑来南半球开采金矿,就是为了把金矿赚的钱给本地白人发工资的?他像是什么很冤种的人么。
护卫队的招募也许还有可能被保守党那帮虫豸弹劾和舆论攻击的风险,但是如果在自己的封地和牧场招募华工还被叽叽歪歪,西奥多估计就要发动正义的铁拳,花费一些王室的土地让那些叭叭的议员不小心被匪寇所灭了。
远离英伦三岛的权利中心,这种地广人稀的殖民地,发生一点令人同情的意外也情有可原嘛,只要不惹了众怒,谁也不会让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土地专员不痛快的。
西奥多叫来了家臣中的查尔斯·布朗,愉快的下了招募华工进入牧场的命令。
查尔斯是一个身材有些单薄的青年,湿漉漉的眼睛让西奥多想起了小鹿斑比,头发是黑色的自然卷,看起来有些腼腆和单纯。
但是西奥多知道不是的,他在记忆里看到,查尔斯在考珀家族风雨飘摇的那三年里,在原身的命令下,运用有限的资源给保守党添了不少麻烦,下毒、暗杀、汽车炸弹、食物相克、策反家仆、离间计、美人计。
各种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猝不及防下还真搞死了几名疑似组织谋杀案的保守党成员,但是也惹怒了保守党的大佬,西奥多在接到消息后,将其送到了法属圣皮埃尔群岛避祸。
等到威廉首相赢得大选后,随着西奥多一起去往了澳大利亚。
现在看来,西奥多当时的举动可能过于莽撞和冲动,是被父亲的死带来的仇恨蒙蔽了眼睛,但是查尔斯丝毫没有劝阻,在接到命令以后,不顾自身安危多次出手,逃出英国时更是险象环生,证明了自己对西奥多的忠诚。
“查尔斯,玫瑰溪牧场的畜牧业规模太小了,原来的养殖模式需要精进,而且我还有意扩大一些种植面积,现在的人手已经不够了。”西奥多缓缓的说。
“我决定招募一些劳工进入牧场和封地里工作,种族不限,挖矿也好,养殖动物也罢,种地也行,总之我需要劳动力,现在简直是对资源的浪费。”
查尔斯恭敬的应声:“是,我这就去办。”见西奥多没有了别的吩咐,便出门领着几人骑马出了庄园。
而亨利管家则是前往查特斯堡,在拜了山头以后联络施工方,在矿场附近建立起了一处处饭馆、酒店、日用品商店、急救站和杂货铺,当然,这其中难免运用了利益交换或者以势压人的方法拿到了不需要新建的房屋,简单修缮了下便可供使用。
在等待在布里斯班订购的货物运输的时间里,亨利管家观察一处金矿中矿工的生活。
金矿的竖井很深,大概有一百多米,矿工们用鹤嘴锄开凿坚硬花岗岩,每掘进1米需消耗数小时,巷道低矮得让人驼背,空气里浮动着石英的粉尘,木材支撑的井壁肉眼可见的渗水腐朽。
露天厕所与污水沟直接排入溪流,尾矿堆积形成黑丘。
露天花岗岩分拣台上,女矿工用围裙角擦汗,指甲缝嵌满黑土。她负责敲碎石英,每发现豌豆大的金粒就扔进铁皮罐,叮当作响的声音盖过了蒸汽机的轰鸣。
远处传来华工寮屋的咳嗽声,那些戴尖顶帽的身影在烈日下筛洗尾矿,监工时不时传来怒骂和鞭子破空的声音。
井口卷扬机喷出蒸汽,铁笼摇摇晃晃升起,下方突然传来木头断裂声,矿工的哭喊声被沉闷的撞击吞没。
亨利管家路过华人寮屋时,他看见陌生的华人劳工蹲在竹棚下,用草灰敷膝盖上的溃烂伤口。
矿场边缘的铁皮酒馆里,亨利听到,“听说新来的医生又锯错腿了。”满脸胡子的监工将木杯重重磕在桌上,“上周有个家伙断了左手,医生切掉了他右手。”另一个人的接话引起了满堂的哄笑声。
窗外传来暴雨击打铁皮的声音,亨利透过窗户看见了刚才的劳工依旧蹲在雨里,用破碗接着屋檐的滴水。
远处竖井仍亮着几点灯火,那是留下来挖尸体的人,他们的加班费会被监工抽走一半,剩下的大概也换不来一块干净的面包。
亨利管家闭上了眼,如同一个慈悲的菩萨,不愿看这世间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