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年7月15日,伦敦白厅一带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维多利亚式建筑的尖顶在云层间隙若隐若现。
国宴厅外墙泛着米黄色砂岩的光泽,门口的卫兵身着红色制服,金色绶带在阳光下闪烁,为街景更添一抹肃穆。
白厅的枢密院会议室里,自由党内阁成员围坐在长桌旁。
殖民地事务大臣约瑟夫·张伯伦敲了敲桌上的电报,目光扫过在场的自由党同僚:外交大臣格兰维尔勋爵、陆军大臣亨利·坎贝尔﹣班纳曼、财政大臣乔治·戈申。
“美国国务卿布莱恩称考珀子爵为“英美友谊的守护者”。”张伯伦说,“女王希望我们提出奖赏方案,诸位应当知道,保守党在议会正质疑我们的殖民地政策,这正是拉拢殖民地精英的机会。”
“晋升爵位没问题,”格兰维尔勋爵放下鼻烟盒,“但授勋嘉德骑士恐怕会使保守党贵族不满,不如先封伯爵,观察反响。”
班纳曼点头:“他在昆士兰的铜矿为海军提供黄铜,战略价值显著。自由党向来支持殖民地开发,这是我们的政绩。”
财政大臣戈申翻开文件:“考珀的矿业公司预计今年会向伦敦输送23万英镑铜矿石,占进口量17%。若册封伯爵并给予土地特权,可绑定其利益与帝国,对抗保守党背后的伦敦矿业协会。”
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反正咱们也都知道可怜的爱德华议长和保守党之间的恩怨,想必子爵也是愿意为自由党尽一份力的。”
这时,印度事务大臣克罗斯勋爵冷笑道:“殖民地官员恐怕未必可靠。考珀子爵一到昆士兰就大肆分配王室土地,他推动的铜矿法案,也损害了我们在昆士兰本应得到的的矿业投资收益,这些可都是保守党选民的利益。”
张伯伦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考珀子爵的行为受到了阿尔弗雷德殿下的背书,殿下的盛赞证明了他对王室的忠诚,这都是为了昆士兰更好的发展。”
枢密院秘书突然递上密报:“美国摩根财团刚刚和考珀铜矿公司达成合作,持股达25%。”
“诸位,恐怕我们得迅速做出决定了,我们决不能让保守党借此攻击我们‘放任美国资本渗透’。”张伯伦拍桌而起。
“我提议立刻册封考珀为伯爵,任命其为土地部部长,下令让昆士兰议会提名,先堵住保守党的嘴再说。”
……
三天后,圣詹姆斯宫纹章院的蓝厅里,六位世袭贵族中四位是保守党成员:诺森伯兰公爵、罗克斯堡公爵、贝德福德公爵、里士满公爵。
支持考珀的仅有曼彻斯特公爵和德文郡公爵。
首席纹章官威尔逊展开子爵纹章,诺森伯兰公爵皱眉:“加入桉树和铜矿?这是对贵族纹章传统的亵渎!只有保守党才是帝国传统的守护者,自由党这是在捧殖民地暴发户打压我们。”
曼彻斯特公爵反驳:“女王成为印度女皇时,保守党不也反对在皇冠上添加东方元素?如今帝国需要新血液,考珀的铜矿和摩根财团的合作,能为自由党推动的全球贸易网络提供支撑。”
罗克斯堡公爵转动戒指:“考珀与美国资本勾结,必是自由党‘亲美疏欧’政策的产物。保守党在上议院有多数席位,决不能让他进入议会。”
德文郡公爵饶有兴趣的望向对面:“考珀子爵此次立下的功勋,使得我们能有借口插手美洲事务,加菲尔德总统也多次在利益上向我们让步,这么大的功劳,你们还在这种细节上锱铢必较。”
威尔逊的眼神瞬间凌厉:“这都是为了贵族的传统考虑,考珀家不论从前,归根结底他们家主现在是在殖民地任职,什么时候殖民地的元素能登上我大英帝国的纹章了?”
这时,侍从送来白金汉宫信件。
曼彻斯特公爵扫了一眼,嘴角上扬:“威尔士亲王建议纹章加入橄榄枝,这是自由党主张的'英美同盟'象征,王室显然站在我们这边。”
见到威尔逊愤然起身离去的身影,曼彻斯特公爵暗自嘀咕:“被时代扫进垃圾堆的老顽固。”
……
窗外天色渐暗,维多利亚女王翻阅着考珀子爵的档案。掌礼大臣庞森比躬身立在一旁,烛台上的九根蜡烛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见到女王停下,庞森比奏报:“保守党在《泰晤士报》发文,称考珀是自由党的殖民地棋子,但自由党议员已在议会发起表彰帝国功臣的动议。”
女王合上西奥多的档案:“那个父亲被刺杀的小可怜,现在也已经能影响议会的局势了啊,考珀的铜矿对海军至关重要,而摩根财团的投资能制衡保守党背后的德国资本。
自由党借此拉拢殖民地,保守党必然反扑……你去告诉张伯伦,册封可由威尔士亲王代行,他最近在学自由党的亲民姿态,正好历练一下。”
正说着,女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那个考珀家的小子,是不是曾经给弗雷德送过一个怀表?”
庞森比思索了一会,确认的点头:“是的,陛下,上面有您和王子的浮雕,确有几分巧思。”
“如此,便让他在弗雷德的海军麾下挂个名,在昆士兰组建志愿海军旅吧。”女王随意的说。
庞森比领命退下,走廊里叮嘱秘书:“通知殖民地事务部,纹章加入橄榄枝与渡鸦,但保留传统金狮元素,以免保守党攻击数典忘祖。
伯爵的年金和志愿海军旅的费用从昆士兰殖民地发展基金支出,别让保守党抓到财政把柄。”
秘书领命退下,庞森却出了白金汉宫,前往了圣詹姆斯宫。
暮色中的圣詹姆斯宫笼罩在一层淡紫色的薄纱里,都铎式建筑的红砖外墙在煤气灯的柔光下泛着温暖的赭石色。八角形塔楼的尖顶刺破渐暗的天空,菱形玻璃窗透出零星的灯火,宛如散落的琥珀碎片。
小教堂内,威尔士亲王做着晚间的祷告。
“慈悲的天父,我们深知自己的软弱与过犯。我们时常偏离祢的道路,在言语、行为和思想中得罪祢。求祢怜悯我们,赦免我们的罪愆,因我们倚靠祢无限的慈爱和主耶稣基督的救赎之功。阿们。
祢以丰盛的恩典眷顾我们的国家与王室。感谢祢赐给我们敬虔的女王维多利亚,她以智慧与公义治理国家,以仁慈与谦卑牧养子民。求祢继续保守她的身心,坚固她的信心,使她在重担中得享祢的平安。阿们……”
待祷告完成,威尔士亲王与庞森相对而坐,“听说最近风头正盛的考珀子爵,和我那个弟弟有些来往?”
庞森严谨的回答:“只是弗雷德殿下对埃尔多拉领的铜矿有意,考珀家主不得不奉上罢了。”
威尔士亲王微微沉默:“母亲对他还真是偏爱,就连昆士兰的铜矿也可以直供他的舰队,我还听说将考珀子爵也被划分到了他麾下的舰队。”
庞森也有些无言,但还是劝道:“殿下何必忧心,宪政是大英的立国之基,您的地位无可动摇,何必和女王的一片爱子之心过不去呢。”
停顿了一下,又说:“况且陛下对您的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多次为您……您也是知道的。”
威尔士亲王又低头念着祷词:“愿我在试炼中刚强,在恩典中长进;愿公主们在祢的真理中受教,以德行荣耀祢的名。求祢看顾王室的每一位后裔,使他们在祢的保守下远离罪恶,行在祢喜悦的道路上……”
窗外月光倾泻,在威尔士亲王的脸上映下几缕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