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思想的接口

“但……”林默话锋一转：“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人做东西毛病比较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绝对保密的地方。最好是地下几百米，能抗核弹的那种。我不希望在我拧螺丝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放鞭炮。”

吴建国和秦队长对视一眼，这个可以理解。

林默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钱老的清单只是个‘理论图’。要把它变成‘工程图’，我的大脑需要进行大量的模拟运算。我自己的这颗‘CPU’不太够用，我需要‘借用’一下别的‘CPU’来帮我分担一下算力。”

“借用别的CPU？”秦队长一脸不解：

“你是说，超级计算机？没问题啊，国家超算中心，随时……”

“不。”林默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吴建国和秦队长的脸，最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带着几分命令般的口吻说道：

“我说的‘CPU’不是超算。我要借用的，是你们，那另外四条‘龙’的脑子。”

“借用……那另外四条‘龙’的，脑子？”秦队长愣住了。

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震惊，而是完完全全的费解，甚至有一丝荒谬。

借用大脑？怎么借？开颅吗？他扭头看向吴建国，希望这位见多识广的科学家能给他一个解释。却发现吴建国的脸上同样一片茫然。

“林默同志……”吴建国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疑虑。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确实有一些关于‘脑机接口’的前沿研究，但那还处在非常初级的读取简单生物电信号的阶段。距离‘借用大脑’进行运算……这……”

这已经不是科幻，而是玄幻了。任何一个受过严谨科学训练的人都无法理解这种超出了生物学和信息学常识的概念。

“不，不，不。”林默笑着摆了摆手。那笑容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纠正学生的错误想法。

“吴主任，您误会了。我说的‘借’不是物理上的连接。那是野蛮人的做法。”

他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个搪瓷杯，又拿起另一个，轻轻地将两个杯子并排放在了一起。

“我们是文明人。文明人靠的是交流。”他的手指在两个杯子之间轻轻划过。

“一个人为什么会比另一个人更聪明？除了天赋，更重要的是知识的积累和思维的方式。那四位前辈，他们的大脑之所以是‘宝库’，不是因为他们的神经元长得不一样。”

“而是因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在大脑里，构建了四个独一无二的、极其庞大的‘专业知识数据库’。”

他看着一脸专注的吴建国，继续说道：

“一个搞材料的，他看到‘铁’这个字，脑子里瞬间浮现的，可能是几十种合金配方，上百种晶格结构，上千种锻造工艺。而我，看到‘铁’，就只是‘铁’。”

“这种‘瞬间联想’的速度和深度，就是我们之间‘算力’的差距。我要借用的，不是他们的大脑本身。而是，这四座，活的，‘数据库’！”

这番解释让吴建国和秦队长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了，更像是一种高效的团队合作模式。

但吴建国依然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问题。

“可……即便这样，也只是‘交流’和‘讨论’啊。这和传统的专家组，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刚才说的，可是‘分担算力’。”

“问到点子上了。”林默打了个响指。

“传统的交流太慢了。我说一句话，你们听到，理解，思考，再回答，这个过程信息损耗太严重，而且太浪费时间。”

他看着那两个并排的杯子，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我们需要一个‘接口’，一个思想的接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个像是耳机又像是某种高科技耳蜗的小巧设备，闪烁着柔和蓝光，正是苏晚晴佩戴过的那个【听蝉】。

“我称它为，‘共鸣信标’。”林默将那个小东西放在了两个杯子之间。

“它不能读取思维。但它可以捕捉到当一个人在深度思考某个专业问题时，大脑特定区域产生的那种独一无二的‘脑波共鸣频率’。”

“然后，它会将这种‘频率’转化成一种经过加密和压缩的高频声波信号，传递给另一个佩戴着同样设备的人。接收者不会听到任何声音，更不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是，他的大脑在接收到这种‘共鸣频率’的潜意识刺激后，会不自觉地被‘引导’着，也开始思考同一个领域的相关问题。就像……老师在课堂上提了一个问题，所有的学生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围绕着这个问题进行思考一样。”

他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吴建国。

林默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结论。

“我不需要他们为我提供答案。我只需要在我全力运算‘初始机’的A模块时，那个搞材料的‘龙’，他的大脑也在我的‘引导’下全力运转着所有关于‘材料学’的知识。”

“那个搞能源的‘龙’，他的大脑也在全力运转着所有关于‘高能物理’的知识。

以此类推。他们的思考过程会像无数条涓涓细流，汇入我这条主干，为我的每一次决策、每一次运算提供他们一生积累下来的所有‘背景算力’的支持！”

“这样，我一个人就相当于同时拥有了五颗不同领域最顶尖的大脑！这，才叫真正的团队！”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吴建国怔怔地看着桌上那两个杯子和那个小小的发光设备。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兴奋！

他仿佛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超越了这个时代人类协作模式的终极图景！

那不是冰冷的机器，那是以人类最伟大的智慧为核心，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凝聚在一起的思想共同体！

如果……如果这种模式真的能实现……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林默，眼神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好！”他重重一拍大腿！

“就按你说的办！我亲自去跟那几个老家伙谈！

条件，你开！只要他们肯戴上这个‘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