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万与未来[二改]

下午两点，城南科技园，像素咖啡馆。

林默靠在卡座沙发上，面前的冰美式已经见底。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窗外车来车往。

一个穿着速干T恤、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背着巨大设备包推门而入。

他环视一周，目光很快锁定角落里安静、与咖啡馆氛围格格不入的林默。

年轻人快步走来，在他对面坐下。“我是周宇。”他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L。”林默只吐出一个字作为回应。

接下来的半小时，变成了周宇的个人表演秀。

他从巨大设备包里取出引以为傲的最新款“天穹四号”航拍无人机，又小心翼翼取出林默交给他的那块墨绿色、表面光滑如一体的电池。

安装、开机、检查信号。

当无人机在咖啡馆外那片小草坪上平稳升空时，周宇脸上还带着几分将信将疑。

然而，当他操控无人机做出一个个极限拉升、俯冲、高速盘旋动作，整整十五分钟后，他看着遥控器屏幕上那根几乎纹丝不动的电量显示条，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无人机在空中悬停半小时，电量依然显示【78%】时，周宇脸上的表情已从凝固变为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与不可思议的潮红。

他降下飞机，几乎踉跄着冲回咖啡馆里。“神！L兄……你这电池是神迹！”周宇嘴唇微微发抖。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五万！我马上转！”周宇语无伦次地掏出手机，手指因激动在屏幕上点错了好几次。

片刻后，林默口袋里那台廉价的二手手机屏幕亮了，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上是一条他这辈子都未曾奢望过的短信：

【您的账户7778到账：50，000.00元。】

林默静静看了那行数字足足三秒。

他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午后阳光穿过巨大落地玻璃洒在他脸上，温暖而明亮。

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若有若无、几乎无法捕捉的细微弧度。他的眼神变了。

那双长期因营养不良和生活压力而显得晦暗、潜藏一丝警惕与防备的眼眸，在这一刻仿佛被那缕阳光和那串数字彻底洗涤一遍。

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剩下的是前所未有的通透、锐利与平静。

那是一种将自己命运重新牢牢攥回手心后才会有的强大而内敛的自信。

他还是他，但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为房租发愁的他了。

“L兄！L兄？”周宇的声音将他从短暂失神中拉了回来。

林默转过头，第一次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客户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温和笑容。

“合作愉快。”他站起身。“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林默平静转身离开，步伐不快不慢，背影沉稳从容。

他没有理会身后周宇那热切、还想继续探讨合作的挽留。

走在回铺子的路上，他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24小时便利店。

“FamilyMart”的标志在玻璃门上散发柔和白光。

林默脚步微顿，看了一眼那家便利店，然后改变方向推门走了进去。

空调冷气驱散了午后最后一丝燥热。

他径直走向收银台，在摆满琳琅满目香烟的柜台前，目光扫过，最终落在最高处那个磨砂黑盒包装、镶着金边的方盒子上——一包“和天下”，售价一百块，是他过去将近三天的伙食费。

“老板，来一包这个。”他的声音很平静。

店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熟练地从货架上取下扫码。

“叮——”付款码一扫而过，动作行云流水。

走出便利店，他没有急着点燃，只是将这盒象征着某种阶级跨越的昂贵香烟随意揣进自己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口袋里。

那感觉仿佛他本就该抽这个。

回到那个破旧、只属于他的维修铺，卷帘门“哗啦”一声缓缓落下，隔绝了尘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即将被他亲手开启的一个全新时代。

他没有先碰那包烟，而是拿出手机熟练打开外卖APP。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略过了那些廉价快餐和盖饭，最终停留在了“匠心·炭烧鳗鱼”日料店的页面上。店里招牌——【镇店之宝·一本鳗三吃套餐】，售价288元。

他点了下单。

在等待外卖的时间里，他第一次拿起抹布沾上水，认真细致地将那张积满油污和金属屑的旧工作台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在进行一场与过去告别的神圣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电脑，平静地将剩下的四万多块钱变成了通往未来的第一批【基石】。

当精致印着烫金logo的外卖餐盒摆在那张焕然一新的工作台上时，一种奇妙的和谐感油然而生。

林默安静地坐了下来，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感慨万千，只是，一口一口地吃着那块烤得外焦里嫩、酱汁浓郁的顶级鳗鱼。

每一口都像是在补充他过去二十几年里所缺失的能量与体面。

饭吃完，餐盒收拾干净。他才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包“和天下”，撕开包装，抽出一根。

“啪嗒。”火光亮起又熄灭。第一口烟涌入肺里，醇厚带着一丝独特木香的烟气在口腔里盘旋，然后被他缓缓吐出。

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升腾，将他脸上那抹平静而深邃的笑容衬托得有些不太真切。

吃饱喝足。是时候开工了。

他将烟头摁灭在崭新、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玻璃烟灰缸里。那个烟灰缸很快就会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

他坐回电脑前，再一次点开那个五十万的悬赏帖，看着屏幕上那张繁复的【海德堡GH-7轴承】三维图，眼神平静而炽热。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那些关于“无法实现”的哀叹，而是将目光落在一个最不起眼的技术参数上：【核心滚珠材料：AFBMA Grade 3级别，氮化硅陶瓷】。

“陶瓷……”他喃喃自语。

他眉头再次微微皱起。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变量。

墙角的“军用电台残骸”虽然能为他提供强大的【金属合金】配方，但面对这种【非金属】的【特种陶瓷材料】，似乎也无能为力。

【智能核心】的数据库里，关于“陶瓷”的知识一片空白。“看来，在开始之前……”

他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输入几个关键词：

【“东海市陶瓷工业园”】

【“特种陶瓷烧结工艺”】

【“二手真空烧结炉”】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计划需要一点小小的调整。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永远布满了未知挑战，而他喜欢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