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留一人

“民女秦尔凝，叩见陛下！”

那女子款款而拜，以头抢地，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秦尔凝？

听到这个名字，林霄不动声色的耸了耸眉。

在高见云递上来的资料中，这个女子的身世最是清白，家里非官非商，没有任何复杂的关系。

三年前，秦尔凝丧父。

她守陵四十九日，守孝三年，与母亲相依为命。

即便这样，生活却丝毫没有将秦尔凝击垮，甚至让她的心性变得更加坚韧。此次皇帝选秀女，州府便推荐了秦尔凝上来。

按理说，这样的故事谁听了都要大受感动，青眼有加。

但根据高见云的情报分析：

此女极有可能是左相柳文昌的钉子！

林霄手指不自觉的在龙椅上摩挲，缓缓开口：

“平身~”

“谢陛下~”秦尔凝款款起身，露出一张精美的瘦脸。很干净，干净得让人觉着，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可亵玩焉。

饶是林霄之前已经见过几十位秀女，对美已经脱敏。

但见到秦尔凝的时候，心仍然颤了颤。

“秦尔凝，云州选荐你的理由上写着，你是个大孝女。朕对孝悌之人，总是有所偏爱，不过，朕也想知道，若今次你没有选上，又打算何去何从呢？”

林霄之前已经面试过近半数秀女，无一中选。

这让余下的秀女们，全都不抱希望。

所以秦尔凝其实早有心理预期，这次进宫，只怕要空手而归。她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道：

“若未得陛下青睐，民女便回返云州。”

“民女虽从未修炼过，但自小跟着一位好姐妹，琴棋书画倒是学了些。或许能凭此技艺，讨一份生活。”

林霄：“你会琴棋书画？”

秦尔凝：“所学庞杂，却是不精。”

秦尔凝并没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只是机缘巧合，和一位官家小姐相识，所以跟着作伴，学了一些。

她天资极佳，即便只是从旁学习，却也有一定造诣。

对已经掌握的资料，林霄不想多费口舌。

只听林霄话锋一转问道：

“若你被选上了，你又将待如何？”

这个问题来得极突兀。

别说秦尔凝怔住了，便是高见云，也有些微微吃惊，不知道林霄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按理说，这一百二十七位女子当中，无论谁当选，也不会选中秦尔凝啊！

难道陛下没有看自己递上去的情报？

不，不可能。

陛下虽然年轻，但办事素来有章法，绝不可能犯下如此疏漏。

莫非……

高见云心思通透，只是从林霄问的两个问题里，立马就猜出了林霄的真实意图：与其把危险放在不可控的外面，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这一招请君入瓮，实在是高！

秦尔凝久久未能回答。

就在众女子以为秦尔凝也没戏了的时候，林霄哈哈一笑，拍着椅子便站了起来，对秦尔凝说道：

“很好，那就留下吧！”

其他秀女：？？？

怎么就很好了？

她都没有回答陛下您的问题，交的是白卷啊！

而且论样貌，咱也不比她差吧？

琴棋书画算个啥，整的谁不会似的？

至于出身，那就更不用说了，咱们在场的姐妹，哪个不是完虐她？

陛下啊，你太年轻了，肯定是被骗了！

虽然众秀女心中忿忿不平，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质疑林霄。吃哑巴亏，能留住性命，敢出头，说不定惹怒了陛下，当场就要问斩。

后续的面试，就如同走过场。

林霄原本也没计划这个时间节点娶妻纳妾，他之所以留下秦尔凝，动机正如高见云猜测的那般。

一百二十七人，只留一人。

这个结果，出乎了满朝文武的意料。

……

乾清宫内。

秦尔凝双手拽着自己的衣襟，直到此刻，她仍然有些恍惚，如坠梦中。

这可是一百二十七位秀女啊！

论家世、论才情、论脸蛋、论身段，自己都不是最顶尖的。

怎么偏偏就留下了自己？

难道真的是那位大人在暗中使了劲？

这可怎么办？秦尔凝有些心慌，她的目的，自然是要进宫。可真的进了这深宫，陌生环境，孤立无援，她又有些举棋不定。

林霄尚未回宫。

进宫之前，秦尔凝也温习过宫中的简单规矩。

她知道，嫔妃各自有自己的住所。而这乾清宫，乃是陛下休憩之榻，陛下留自己在乾清宫，却又夜深不现身，这是什么意思？

冷月爬上枝头，照出这禁宫偌大的寂寥。

“秦姑娘，您先吃点东西吧。”有宫女小心伺候，“陛下这些天特别忙，秦姑娘进宫之前，陛下也常常夜半方归。”

秦尔凝：“哦~”

一时无言。

秦尔凝虽然留在了宫中，但是并未册封，所以不能称尊号。

但是宫女们都明白，册封也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伺候起来都分外小心。

良久，秦尔凝终于受不住这静谧，于是主动问话：“对了，陛下人怎么样？”

宫女谨慎回答：“很好。”

谁敢评价皇帝啊？

也就是秦尔凝这乡野姑娘，不知深宫险恶，问出这等没有水平的问题。

秦尔凝继续追问：“哪里好呢？”

宫女：……

见宫女不敢回答，秦尔凝心思聪明，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于是便鼓励说道：“我们就随便聊天，我不会告诉陛下，你们放心。”

宫女们依旧不言。

放心个锤子。

回头你告诉了陛下，我们也拿你没办法。

相反，陛下一道旨意下来，我们两个苦命的姑娘可就要填湖去了。

见正面鼓励没用，秦尔凝心生一计，突然道：

“你们若不陪我说话，回头我便告诉陛下，说不喜欢你们的伺候，换了你们两个……”

宫女大惊：“秦姑娘，不要……”

……

“陛下，夜已经深了。”

御书房内，高见云小声的提醒道。

林霄丝毫不惦记秦尔凝，他心中所惦，乃是南方的事情。

“老高，霍九川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了？”

“三日前的消息，他们已经开始部署。”高见云如实回答，“老奴料想，他们的行动大概就在这几日之间。短则三两日，长则五七日，到时候，汀州粮仓被抢掠，定然会惊动朝野。”

林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朝野上下，必然会知道这事。”

高见云：“陛下是在想，该如何善后？”

林霄笑了笑，然后摇头说道：

“善后倒不至于，朕是在想，该如何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