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学而不倦优培教育的紧急事件

秦思源已从姐姐秦冰言那里了解到了,“学而不倦优培教育”是爸妈与一个多年的好友合伙开的。

这个好友是个商人,有些钱闲着,便想加入市场火热的教培行业,所以与爸妈算是一拍即合。这次他投了50万,占50%的股份,而爸妈以10万外加技术入股,占50%,此外还请了两个专门指导数学竞赛的老师。

目前就开启了四个班,一个数学高考提升班,主要针对高二高三的学生,一个是英语班,也是针对高中生,另外两个班就是数学竞赛班,辅导学生参加数学竞赛——在这个世界里,华国的数学竞赛倒是挺多的,起码秦思源前世在米国念高中时知道的米国数学竞赛要多。

只是不知道是华国本身的数学竞赛就多,还是平行世界之间的微妙差异。

“学而不倦优培教育”就坐落在远州最著名的教育路,这个片区里名校不少,比如排名第一的公立高中一中、三中、十六中,还有私立名校黄岗高中等,所以教辅机构和文具店、书店也特别多,人称“学术一条街”。

老爸老妈原本是三中的老师,对这里很熟悉,开教辅机构自然也选择这里,还能凭借此前多年积累的名望,吸引一些曾教过的学生。

教育路离秦思源的家里倒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六个站,不过刚上公交车,一股混杂难闻的味道传来,让秦思源皱起了眉。

前世他有专职司机,每天都将他的私人豪车打理得极为干净,喷上淡雅好闻的香氛。

佣人们还会算好时间,在秦思源出门前泡好手磨的蓝山一号咖啡,让他在坐车的十分钟内可以边看数学期刊边品味咖啡……

看来哪怕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要适应的地方依然很多。

秦思源随秦冰言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顺便推开了车窗,让新鲜的空气能吹进来。

秋风从打开的窗缝里挤了进来,蕴含着的寒意没影响到他,倒是红彤彤的夕阳余晖从车窗外投射进来,正好洒在秦思源的侧脸上,带来温暖舒适的热度,倒是让他的心情稍稍平伏下来。

秦思源凝视着窗外,远州市那满是生活气息的街景便映入眼帘。

远州是华海省的省会城市,属于二线省会里经济比较靠前的内陆大城市。

这座城市同样是秦思源前世的故乡,但他并没有五中念过书——他在十三岁小学毕业后就直接随爸妈出国留学了。眼前这个远州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毕竟前世他离开出国后就没再回来过,现在对远州的印象,更多来源于原主的记忆。

但随着一个个招牌从眼前掠过,那些前世依稀熟悉的特产名字、美食名称,以及公交车里熟悉的乡音,都让秦思源心里涌起暖暖的感觉。

这就是家乡,哪怕阔别了十七年,哪怕在原主的记忆里全是对它的埋汰,但却足以让秦思源这个异国他乡漂泊了十几载的游子,心生依恋与安宁。

比较扫兴的是,2016年的远州正到处大兴土木挖地铁,导致交通状况比较恶劣,尤其是通向教育路的某路段,双向四车道硬生生因施工而被围蔽了一半,只剩下两点单向车道,公交车便如蜗牛般走走停停。

“这个破地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去年说年初就能修好通车,结果修到现在。”旁边的秦冰言不耐烦地吐起槽。

“姐,你每天都路过这里都堵车?”

“差不多吧,原本15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堵成了半小时。”秦冰言嘴里抱怨着,顺便将装有饭盒的袋子抱紧,避免饭菜变凉。

“姐,饭盒给我拿吧。你眯一会?”秦思源想着将饭盒拿过来,好让身边这名为“姐姐”,实际上距离18岁成年还有两个月的小姑娘好好休息下,毕竟自己睡了半天,秦冰言却忙着做作业和做饭。

秦冰言用狭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用不着,你姐的体能比你强几倍。”

秦思源想到她那强悍的体能,不得不承认这点,只得作罢。此时公交车还堵在原地,秦思源又是习惯了忙碌,光等着总觉得空虚,便干脆掏出手机来看看。

国内的社交APP与米国不太一样,秦思源依托着原主的记忆与习惯,很快就熟悉了微信和QQ的使用方法,里面倒有一堆同学朋友的留言,包括吴昊强他们,都问他身体恢复得怎样的消息,看来原主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的QQ小号也弹出了新的消息,QQ昵称为“鲸落南北”的颜青衿给他发了消息:“星鹭,平安回到杨桃市了吗?”

还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当时他正在睡觉,没留意。

秦思源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颜青衿第一次主动找他聊天了。

看来她没看穿自己的女装,还对自己印象不错?

秦思源脑海里不由闪过了颜青衿最后分离时那染满红晕的俏影,以及紧张得微微发抖的声音。

当时他急着离开没空细想,现在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让他有些好奇。

按秦思源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让网名为“半糖月亮”的“秦星鹭”直接人间消失,连QQ号都注销掉,但一想,这样消失指不定让颜青衿担心,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算了,以后只在网上聊聊天,绝不再在现实里见见面,应该没问题吧?

秦思源便回了句:“已回到家,谢谢挂念。”

没收到回复,大概颜青衿没看手机。秦思源也没什么心思应付其他原主的朋友,他打开手机浏览器,查了下当代还活着的国际数学界比较有名气的数学家。

陶折轩、安德鲁·怀尔斯、邱成桐、德利涅、法尔廷斯、格里戈里·佩雷尔曼、罗杰·彭罗斯、萨尔纳克、马丁·海尔、威廉·蒂莫西·高尔斯、张益塘、许晨洋……

好家伙,大多数他都认识,只有个别没听过。

他又查了下普林斯顿大学里的数学教授名单,同样有九成左右与他前世在读时相同,包括他前世的恩师大数学家切斯特·丹尼尔斯教授,只有一成左右是不认识的陌生教授。

看来“奇点”引发的蝴蝶效应并不算夸张。

——当然,无论搜索他的中文名字“秦思源”还是英文名字“SHIRON QIN”,都没什么有用的搜索结果,尤其是“SHIRON QIN”,直接查无结果。

秦思源再仔细查了查近两年,也就是2015年和2016年两届IMO的举办地点、试题和金牌名单。

地点与试题与前世基本上没什么变化,金牌名单里自然没有他“SHIRON QIN”的英文名字,不过前世一起参赛的米国队友依然在列,另一个不认识的华裔高中生顶替了他的位置,同样是金牌。

秦思源这回彻底确定了,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另一个他的存在。

他就是唯一的秦思源。

只因原主与他前世的成长轨迹、数学天赋都不一样,既没有出国也没有参加最近两届IMO,更别说拿金牌了。

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了一条收到的短信,提示他当月的国内通用流量已用完,同时提示套餐外的流量按0.29元/MB收费。

紧接着就是另一条短信,提示他的手机余额已不足,请及时充值,否则可能会被停机。

秦思源:“……”

结合脑海里的零碎记忆,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在2016年,国内18元的移动套餐,只有100MB的国内数据流量。

原主一个月只有200元的零花费,不是花在网吧打游戏就是女装用品上,手机话费套餐自然是最便宜的18元,而且理所当然,这个月还没充值,手机提示余额不足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思源叹了口气,关了手机屏幕,他能从黑色光滑反光的镜面上看到自己脸庞的倒影,嗯,帅倒是挺帅的,公交车里有不少年轻女生在偷偷看他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可惜就是额头上有个大写的“穷”字。

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poverty”离自己这么近,近到都成负距离了,让他非常不习惯。

幸而秦思源向来坚毅乐观,他转念一想,穷点算什么,起码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有亲人,有着年轻的身体,更有无限的可能性,不是吗?

而且赚钱总不会比当初他在米国数学界杀出一条血路,最终登顶人类数学之巅更难吧?

没错,把赚钱当成是自己重启人生的第一个小关卡,好好享受不一样的人生历程吧!

这样一想,秦思源的心情便平静下来,也没有了闲下来就不舒服的焦虑,他很干脆地收起手机,以休闲的心态重新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旁边的秦冰言一直在悄悄观察着自己弟弟,见他拿手机出来,居然没玩游戏没聊天,反倒一直在查什么资料,神色也专注而认真,不由有些惊诧,同时又有些欣慰。

果然,自己弟弟真与以前不一样了,这么说来,中考意外失利也不全是坏处,起码真的让弟弟成熟起来了。

少女暗暗想到,爸妈知道弟弟的这些变化后,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20分钟后,公交车到了教育路站,秦思源跟着姐姐下了公交车,便看到周围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多了起来。

今天是周日,但华国的高三学生普遍有“自愿补习”的优良传统,教育路又是高中和课外培训机构林立的“学术一条街”,到处都是学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对于本质是个宅男的秦思源来说,早习惯了普林斯顿大学里的“地广人稀”,忽然来到人头涌涌的街道,难免有点浑身不自在。幸而“学而不倦优培教育”就在离公交车不到五十米之处,秦思源跟在姐姐的后面,很快就来到了门口。

门上挂着的招牌设计得比较简单,用隶书写着“学而不倦优培教育”几个大字,下面还有行小字“——给您孩子最耐心的陪伴式教学体验”。

没什么亮点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反感,估计没钱请专业的设计师来设计,直接让招牌制造的小店帮着弄的。

透过橱窗的玻璃,还能看见里面装修,总体也只能称之为合格,在细节上为了省钱,有些粗糙,墙面直接贴的墙纸。

秦思源完全能从这些细节里看出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容乐观。

秦思源边观察边随姐姐走进店面,前脚刚迈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焦急地低声发问的声音:

“沈老师,您看怎么办?刚才数竞试听班里的家长已出来问过几次,怎么郑老师还没来露面……”

声音不大,但店里比较安静,秦思源还是听到了,他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前台姑娘,正满脸无助地看向自己老妈。

老妈沈兰萱则拧着眉,手指轻敲着前台的桌子,并没有回话,显是在想着法子。

秦思源怔怔地眼前的沈兰萱,在这一刻,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眶也浮起了水雾。

前世老妈在他二十岁那年,遇到空难事故去世了,算来他已有近十年没见过沈兰萱了。

前世的沈兰萱很注重保养、加上生活轻松安逸,哪怕到了四十多岁,看起来依然像三十岁出头般年轻,可眼前这个世界的沈兰萱,看着竟起码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鬓边甚至有了些银丝。

这时沈兰萱开口了:“徐老师呢?能不能让他先让班上的学生们做做卷子习题,他过来救救急,也就45分钟的时间。”

前台姑娘摇头道:“我刚才悄悄去问过了,徐老师说昨天才做完卷子,今天的课程就是讲解卷子,学生们的提问很踊跃,如果离开一会会还好,但如果要离开45分钟这么久,影响会很不好,怕学生们会闹意见。”

沈兰萱显然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秦,你出来下,有急事。”

很快,老爸秦元风匆匆地从里面的课室赶了过来,道:“兰萱,怎么了?我还在上课呢。”

他目光一转,看到秦思源和秦冰言就站在门口,便露出了笑容:“冰言来了?哦,思源也来了,你们先找地方坐坐,迟些再和你们说话。”

老妈这才留意到两姐弟,但也只是点点头,没空理会两人,她转头对着秦元风道:

“小陈刚才说,郑老师的老婆打电话来,一边哭一边说家里的孩子摔伤了,好像很严重,流了很多血,郑老师慌得不行,匆匆请了假就往家里赶了。哎,原本定下今天晚上是郑老师的数竞试听课,好不容易才邀请到32个家长带着孩子前来参加。但郑老师家里出了这事,显然不可能再赶回来上课了,你说怎么办?”

“老郑家里出事了?”秦元风却没顾得上回答,马上掏出手机拨号:

“老郑?听说家里孩子出事了?哦,你还在路上……行,你别急,注意安全……不用道歉,孩子最重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电话过来!我随叫随到。”

看着这依稀熟悉的一幕,秦思源只觉得一股热流直蹿向眼窝,鼻子也有些发酸。

果然,虽然经历不一样,额上也早早爬上了法令纹,但老爸依然是那个善良、敦厚、热心肠的老爸。

前世同样如此,别人家里是慈母严父,但自己家里相反,是典型的慈父严老,老妈性子急脾气也急,性子又要强,遇到突发事情容易烦躁,老爸秦元风的性格则更敦厚温和,沉静而有耐性。

从秦思源记事起,就是老爸抱着自己哄睡觉的,甚至小时候帮自己换尿不湿擦屁股和洗澡、讲故事、辅导功课的也是老爸——老妈是没这样的好脾气。

秦思源的温和性格,就深受老爸的影响,连后来走上数学这条路,最初的动机也只是因为老爸是数学教授,他想成为老爸一样优秀的人。

只见秦元风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钟,喃喃道:“数竞试听课是晚上18:15分开始,一直到19:00吧?只剩下3分钟了,这么点时间找人来替有点难……”

沈兰萱急急补充道:“徐老师在上课,也走不开这么长时间,刚才小陈问过了。”

秦元风的眉头紧紧地拧起:“我这边的高考提升班也在讲重要的内容走不开。这样吧,我去向家长们郑重道歉,说明情况,再给每个来听试听课的学生送上一套数竞的教辅材料作为赔礼,虽然让他们白跑了一趟,但毕竟事出有因,相信家长和学生们都能理解……”

“那可是三十多套,加起来上千元了……”沈兰萱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为了省下餐费,她和丈夫连去外面吃二十元一份的快餐都不舍得,现在要白白送出这么一千元,又怎会不心疼?

但她也知道丈夫提出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她无奈道:“唉,算了,也只能这样了。我最担心的出了这么一件事,下次想再邀请到这么多家长怕就难多了……原本以为举办这么一次试听课,起码能带动三分之一家长的报名……”

“爸,你的西服借我一下。”忽然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

秦元风一怔,见儿子秦思源向他伸出手,还以为自己儿子冷,二话不说便脱下了西服递过去。

却见秦思源脱下自己那橙色的风衣外套,熟练地披了上西服,又问:“试听课在哪个课室办的?”这下却是问前台姑娘小陈。

小陈下意识地回答了句:“在二楼的201室。”

“谢了。”秦思源点点头,对老爸和老妈说:“我去吧。”

既然他来了,又怎会袖手旁观,让爸妈寄托了无数心血与希望的培训机构早早就遇到挫折?他更不愿意看到老爸低声下气地去赔笑脸去道歉。

家人的尊严与幸福,由来他守护!

秦元风脸露惊讶:“你去?你去干嘛?道歉的事你这样的小孩出面没用……”

秦思源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

如果说是去讲课,老爸老妈会不会以为他疯了然后拉住他?

嗯,不用推测了,99.99%的概率会。

为了省却麻烦,秦思源决定先斩后奏。

至于要讲数竞的内容?秦思源嘴角勾起。

前世他可是在2015年和2016年连续两年拿到了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满分金牌,尤其是第二次参加IMO时,他将试卷里DAY1和DAY2里所有的题目都用三种不同的方法解出来或者证明出来了,彻底震惊了整个IMO的评委们。

后来IMO的主评委鲁恩·海耶斯老先生还特意给普林斯顿大学写了封推荐信,这才有了普林斯顿大学给还在念高二的秦思源发来特别入学考试的邀请函,开启了秦思源接下来14年威凌天下、辉煌至极的数学征程。

要说华国国内的其他数学竞赛,秦思源没经历过、只能从原主的记忆里寻找些有用信息。但如果说是数学奥赛,秦思源当出题专家和主评委都显得有些屈才了。

“姐,请你务必帮我拦住爸妈一分钟!”秦思源说罢转身径直迈上楼梯,快步跑向二楼,秦元风与沈兰萱面面相觑,都露出“这小子到底要干嘛”的莫名其妙表情。

“我们也去瞧瞧,别让这小子闯祸了!”沈兰萱性子急,匆匆便要追上去。

倒是秦冰言想起弟弟白天时的惊人表现,眼睛里透出疑惑与隐隐的期待。

她抢步上前挡在楼梯前,张开双手拦住了爸妈。

“爸,妈,你们等一分钟后再上去。”

“冰言,你让开,别陪着你弟弟胡闹!”沈兰萱双眼一瞪。

多年积威之下,强悍如秦冰言都不由浑身颤了颤,但想到弟弟的托付,只得硬着头皮道:“爸妈,你们就再等一会儿呗,弟弟不会胡闹的,我觉得他成长了许多……”

“他不会胡闹?成长了许多?那他还能跑网吧通宵导致生病休假两周?别以为你包庇弟弟帮着隐瞒,我和你爸就不知道!”

秦冰言一惊,原来爸妈都是知道的!

秦元风轻叹道:“冰言,别惯着你弟弟,我和你妈原本就想忙完这段就找思源好好聊聊的。现在不是小孩子摆弄小聪明的时候,真惹出事端来会很麻烦……”

在父母的双重压力下,秦冰言终于扛不住了,她尽可能磨蹭着退开,又拖延了几秒,暗想:弟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兰萱哼了声,二话不说便快步冲上了楼梯,秦冰言赶紧跟了上去。

秦元风心思更细些,让前台的小陈帮忙去仓库里拿三十多套数竞的教辅材料,才迈步上了二楼。

只要有礼物在,态度真诚些,哪怕秦思源这小子真闯祸了也能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