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继续说，奶奶在听。”
杨梅抿了口旧瓷杯中的水。
白启一摊手：“院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了啊。我就是看这小女孩身世实在可怜，我自己也是孤儿，感同身受，这才把她带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梅放下茶杯，转而望向那个身材瘦小、五官可人，拥有一双真正卡姿兰大眼睛的小姑娘。
小葵和小阳也在好奇地盯着她。
“孩子别怕，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杨梅温和询问。
“素素。”
“我叫杨素素。”
女孩紧紧抓着白启的衣角，声音也小小的，似乎是将他视为自己唯一的依靠。
“可怜的孩子。那你愿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吗？但是，要先和你说好，在我这里会管吃管住，但需要你用劳动来换取，不仅仅是搞卫生，还要帮忙抄书，写字，很辛苦的。你愿意吗？”
“我……”
素素犹豫了一下，抬头望向白启。
在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后，她脸上略显失落的点点头，“谢谢奶奶，我愿意的。”
说话时，她紧紧拽着手中的粉红色小布偶。
那是白启送给她的玩具，揍那想要截胡的男人时顺手从他家里抢的，鬼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家里有这东西。
如此一来，杨素素成功加入了杨梅福利院，正式成为了一位孤儿。
之后，杨梅让小葵和小阳姐弟俩带素素去隔壁房间整理床铺，招呼白启坐下，和他聊了许久日常琐事。
杨梅自然又对白启的“女朋友”很好奇，想要看看。
如果是之前，白启还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说“她不爱见人”来搪塞。
但是现在，白启体内已拥有【鬼道建树】的雏形。
他只需微微动那么一个念头。
两个念头。
三个念头。
终于，郁月瑶眼中出现一抹漆黑，扩散至整个眼球。
她抬起头来，掀开秀发，咧开嘴角，微微一笑。
“嘻嘻~奶、奶、好！”
杨梅：？
“哎哟，长得可真俊，小启真是有眼光。”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个智障，但杨梅还是硬着头皮夸了一句。
当然，也不算违心，毕竟抛开别的不谈，相貌是真漂亮，盘靓条顺的。
“呼！”白启则是长出了一口气。
延迟是稍微高了点儿。
不过没关系，自己有的是时间进步。
只要继续努力，天天和这阴兽一起行“赶尸”之事，就能连续不断抠响鬼道大门。
终有一天能够正式入道！
这就是“一日筑基”带给白启的自信。
临到分别时，老太太拉着白启的手，打量他的眼睛好一会儿，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小启啊，奶奶看得出来你在外面不容易。如今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做事情，你会吃大亏的。这年头，我们可以做好人，但...”
一听这熟悉的话语，白启顿时眼前一亮，顺势就接上了：
“我知道的，院长！我们做人不能太善良，想要站得稳，就得足够狠！”
“额...”
杨梅张了张嘴，硬是回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好像少说了点什么，但又一下子找不到问题在哪。
最终，这位耄耋老人放弃思考，转而欣慰得拍了拍白启的手背说：
“没错没错，你说得很对。能看到你有这样的觉悟，奶奶很高兴！小启，你真的成长了！”
“院长，这都是您教导得好啊。”
白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扶老太太睡下，告辞离开。
而杨梅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
往日里睡眠质量极好的她，今天愣是睡不着。
*
*
B区210房内。
白启躺在床铺上休息。
他旁边坐着郁月瑶。
在没有刻意操控的情况下，她依旧保持着“阴兽搭肩”的状态，并且一只手掐住白启的把柄。
这会儿因为是在房间里，白启就没有拍开她的手。
毕竟是自己的唯一战斗力依仗，总得让人家尝点甜头不是。
就这样等了许久。
临近午夜，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终于来了！”
白启一下子站起，让郁月瑶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一次，虽然已经换了一个攻克方向，但具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能不能按自己希望所发展，却也还是未知之数！
人心难测，那位“蓉姐”一定会愿意和自己合作，帮助自己拿下潘义的位置么？
万一他们就是喜欢在自己被制服的时候才出言拉拢呢？
这种事情可是很难说的！
所以，得做两手准备。
若是来者不善，那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白启深吸一口气，接着就谨慎打开门。
砰！
外面的走廊上，站满了龙江帮的人。
为首的，正是下午见过的安保处主管，张泽海。
而除此之外，陈达，这位白启曾想贿赂、负责下等区的主管，居然也在这里。
这两人一看到白启，连忙微微退后一步。
随着他们躬身退后，两侧的龙江帮众也让开一条路。
哒哒哒！伴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位青年美妇，便莲步款款，扭腰摆臀，风情万种得走上前来。
那紧身旗袍开叉开得很高，一双修长圆润的黑丝玉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正是那位容貌极为娇艳、眼神却有些幽郁的“蓉姐”！
只不过，这一世的蓉姐，并不像前世站在大老板身后时候那样神态焦虑，患得患失了。
她的姿态面貌积极向上，精神焕发，一双美眸宛如会吃人似的，紧紧盯着白启，上下打量着，那种快要溢出来的异彩，充满了性攻击。
白启则是表情泰然自若。
蓉姐美眸一转，又望向了哀兽郁月瑶。
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点粉红色的微弱光点，旁人难以察觉。
对视了几秒钟后，蓉姐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很好很好，福缘不浅啊，居然炼化这样一只厉害的觉醒阴兽！却不知道是哪一支的眷属？”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就对白启开门见山道：“你杀了潘义，想要坐他的位置？”
白启保持着高冷嚣张的人设：“是，怎么样？”
“很好，我答应了。”蓉姐嫣然一笑。
啊？
答应了？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对方太过爽快，让白启都愣了一下。
他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蓉姐就接着发话了。
“加入我们，就要签投名状。跟我来吧，老大和大家都已经在等你了。”
她说完，也不等白启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直接转身就率先下楼，在前面带路了。
白启见状，深知这一去乃是龙潭虎穴，但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绝对不能露怯。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缓步跟上。
这个时间点，是夜色最浓的时候，整个避难所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个别楼层时不时发出一些压抑不住的喘气声。
那是生命在开枝散叶。
从下等区中间的道路，一直往拱形通道的里面走，过了一闪圆形的防空门，就是“活动区”。
如果时间再早个把小时，就可以在这里看到攒劲的节目。
这个点儿却已经结束了。
走到这里的时候，蓉姐突然哎呀尖叫了一声说：“呼~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她突然抓住其中一个龙江帮打手。
那个打手顿时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道：“不！蓉姐，不要！我还没有……”
“少废话。”
蓉姐的身材看似娇弱，却把那打手提小鸡似的提在手里，小步快跑，冲向了侧边黑黢黢的公共卫生间。
她的走路姿势很古怪，就好像是夹着双脚，一只手捂在小腹，导致整个人扭得宛如一棵狂风中的柳树，神情又急不可耐。
“？”
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她该不会是什么色中饿鬼吧？
这就是传说中三十如狼的真谛？
白启简直是一脸震惊，三观震碎。
万万没想到啊，这个蓉姐居然玩得这么花！
之前还以为她是那位大老板的情妇什么的呢！
她居然如此饥……
不等白启脑补出里面那花枝乱颤的啪啪动静。
小黑屋就隐约传来几下凄厉的惨嚎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而其他的打手，则一个个都面色铁青的低着头，好像很恐惧的样子。
“这？”
白启呆住了。
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感觉，不是去搞颜色的。
不到一分钟，哒哒哒的高跟鞋脚步声再次响起。
蓉姐走了回来。
她的表情淡定从容，方才那种火急火燎的表情完全已经消失。
整个人，就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娇艳欲滴，滋润极了。
一个瘦的像是竹节虫一般的男子，被她随手丢在路边。
他奄奄一息，眼睛上翻，昏死在地上，感觉十成命数已经空了九成九的模样。
而除了白启之外，其他人，居然都不敢多看这个同伴一眼。
“抱歉抱歉，出来得急了，忘记补充糖分了。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有点低血糖呢！哎呀，白爷不会怪我耽搁了时间吧？”
蓉姐楚楚可怜得望向白启，眸子里一抹诡异的粉红色在逐渐消退。
“不。”
白启心中不解，脸上倒是很淡定得回答。
他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那老哥遭遇了什么。
这姐们看着柔弱，实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啊，和潘义差不多？
不，比潘义还离谱一点，至少潘义并没有这种无缘无故榨个人的喜好。
自己以前对龙江帮，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那就好。以后我们两人还得相依为命，多多合作呢！”
蓉姐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没有任何的耽搁，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上等区，来到了避难所最后方的那栋楼。
这栋大楼原本是属于厂区的综合办公大楼，楼层不算特别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长长一条。
到了这里后，蓉姐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帮众都等在这里。
只有白启一人，跟着她进了大楼。
白启心里虽然也没底，但郁月瑶搭在肩膀上的手给了他一点信心。
顺着楼梯，一路来到了第七层的一个房间。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只坐了四个人。
白启扫了一眼，都是熟人。
位于首位是龙江帮的大老板，那个西装革履，看起来非常体面，眼神里却难掩轻佻的中年男人。
他左手边一排坐了三个人，一个光头大汉，一对容貌有些相似的三十多岁姐弟，正是前两世负责联手对付郁月瑶的那三个超凡者。
那个光头大汉，就是外号“巨熊”的仁哥。
蓉姐喊了声“老大，人带来了”，接着就娉娉婷婷得挽起旗袍裙摆，翘臀坐在了他右手边的第一条椅子上。
随着侍女关上了房门，这三人就立刻表情不善，一起瞪着白启。
那股气势充满了恶意，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生撕了。
白启扫了一圈，在心里评估现状，稍加思考后，便对大老板拱拱手，喊了一句：“老大！”
说完话，他毫不犹豫的也拉开蓉姐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坐的正是右手边的一排！
大老板瞥了白启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得翘起一丝弧度。
然而，不等这位大老板开口，对面的仁哥就是坐不住了。
他一看到白启就这么十分自然得坐了下来，仿佛默认了他接替潘义的位置后，当场就猛地一拍桌子骂道：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杀了潘义，还敢乱叫老大？你以为我们龙江帮的规矩是摆设吗！”
“你有意见？”白启冷冷的说。
仁哥气笑了，故意看了一眼大老板，意有所指的说：“这么嚣张，你杀了潘义就坐潘义的位置，那你是不是还想杀了……”
他刚想说“老大”两个字。
可来不及说出口，白启就猛地抬头道：“废话，我把你杀了，我还要坐你位置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白启话语刚落，他身后的“哀兽”郁月瑶，就嗖的一声从桌面上扑了出去，直接扑到了仁哥的脸上。
两条触手般的可怕绸缎，更是高高扬起，尖端锋利至极，刺啦一下直取仁哥的心脏，就好像发起进攻的巨大人形螳螂！
“你找死……什么？！”
仁哥立刻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硬生生抓住了袭来的绸缎，就要反击。
可结果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是这只阴兽的对手，他在角力上落入了下风！
眼看着那锋利的绸缎尖端，离自己的心口要害处越来越近，仁哥顿时脸都绿了。
而直到这时，旁边的姐弟俩才反应过来。
对方居然敢直接在这里动手偷袭？
他们急忙就要站起来帮忙。
可这时候，大老板已经轻轻得咳一声，阻止了他们。
同时还望向白启，轻描淡写的一句：“还不住手？”
白启见状就冷笑道：“既然老大发话了，算你命大！再有下次，我必杀你！”
听了这话，大老板眼中笑意顿时一闪而过。
很好！
这小子很聪明！
他知道一上来就先展示武力，同时还对自己展示忠诚，很合自己胃口！
而之前那个潘义，就不够聪明，太狂妄嚣张。
远远不如这个白启！
难怪他一个资深“罪犯”，会被这个还没正式入门的“赶尸人”给越级杀了！
不过这样就够了，不能太过。
大老板呵呵一笑。
然后他就看到那只阴兽的力量压过了“巨熊”，顺势刺入了后者的胸口。
刺啦！
胳膊下面的一块肉直接被削了下来，血浆飞溅，若非最后关头“巨熊”勉强躲了一下，这一下就直接把他给捅死了。
可阴兽仍旧在进攻，她直接嘴巴裂到后脑勺，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住了“巨熊”的脑袋，连对方的呼救声都给淹没，变成了呜呜声。
不消片刻，“巨熊”居然就要被这只阴兽当场生吞了！
“你？！”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不仅仅是仁哥的两个同伴了。
大老板自己都是无比震惊得瞪向了白启。
你耍我？！
作为老大，他要的是平衡，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当面被杀。
他手中一晃，冒起了一点火星，旋即膨胀成了一团不断向内塌缩的蓝色火球，仿佛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接着，大老板就要将这枚火球砸过去救场。
然而不等他出手，也不等其他人施以援手。
那只即将就要成功把仁哥脑袋给撕下来的阴兽，却突然停手了。
她呕呕呕的吐出仁哥的脑袋，快步走回来白启身后。
啪叽！
不动了。
整个会议室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只有劫后余生的“巨熊”仁哥剧烈的喘息声。
大家同时怒不可遏的盯着白启。
白启则是面不改色得对大老板说：“不好意思老大，手滑了！”
“哼！你最好是！”
看到巨熊并没有死，大老板这才作罢，重新坐下。
其实白启并没有说谎。
他不是不想“点到为止”，而是因为不能对郁月瑶如臂指挥，只能通过意念来对她下大方向的概念，比如“攻击XX”，“走到哪个位置”等等。
所以当他想停手的时候，自然就会迟上那么一点点。
简单的来说就是，延迟太高了！
在场众人，却无一人发现，白启真的没有说谎。
好在，最终还是停下了。
而且这么一闹后，以“巨熊”仁哥为首的三人，态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
他们看白启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戒备，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丝的恐惧。
这家伙明明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力量感”也很弱，结果居然这么强。
他在扮猪吃虎吗？！
结束这场闹剧的，是大老板取出后，放在白启面前的一张皱巴巴羊皮纸。
“这是投名状，从此就是一家人了，原本潘义的那份你来做，心蓉会负责指点你。”
“念诵上面的誓言，用血签下你的名字。”
“日后如有背叛，万虫噬骨而死！”
听了对方的话，白启心中一凛，摸了摸这张诡异的羊皮纸，总觉得触感不太对劲。
这个“发誓”，恐怕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
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回头了。
他当即像模像样得看着上面的扭曲的小字说：“在下白启，愿为龙江帮赴汤蹈火，永不背叛！”
说完，他用力割破手指，在上面一排上署名。
这投名状上，原本已经有六个名字。
从上到下，分别是“蒋龙”，“洪仁”，“吕博”，“吕青”，“潘义”，“楚心蓉”。
如今，原本属于潘义的名字，已经被血色的叉划去。
下方，取而代之的，则是比其他人都要标准工整许多的字体。
“白启！”
*
凌晨一点，白启和蓉姐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原本等候在这里的陈达和张泽海等人看到后，立刻就围了过来。
他们二话不说，齐刷刷的弯腰鞠躬，整齐划一的大喊道：
“安保部/内勤部全体人员，向白爷敬礼。”
“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