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儿子惹事

刘根生带着民兵呼啦啦地走了,院子里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李娟和王建业还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像刚刷过的墙。

王志玲吐出一口浊气。今天这阵仗,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但她心里明镜似的,赵寡妇那张破嘴,绝不会就此消停。什么金条,什么地主宝藏,这种谣言一旦传开,就像野火燎原,扑都扑不灭,只会越烧越旺,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得想个法子,彻底把赵寡妇那颗毒牙给拔了。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院里那两个还没回过神来的儿子儿媳,径直回了屋。从炕席底下那个隐蔽的破洞里,她摸出古先生额外给的那个小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颜色、形状各异的种子。有的漆黑如墨,带着细密的纹路;有的则呈暗红色,像凝固的血珠;还有几颗是灰白色的,表面粗糙,捏在手里沉甸甸的。王志玲倒也不认识这些,但心想要是能种活也不会是坏事。

古先生说,这些不算在约定之内,是她那番兰草话的谢礼。

王志玲寻思片刻,决定将这些种子种在那片自留地最不起眼的角落,就是之前插了“符咒木棍”圈起来的那一小块。那里靠近水沟,土质也与别处不同,或许正适合这些来历不明的种子。大片翻整出来的土地,她另有打算。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擦黑。王志玲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早早躺下。她需要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清净日子没过两天,麻烦就自己找上门了,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这日午后,王志玲正在院子里整理古先生给的那几颗种子,盘算着如何育苗,院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那本就松动的门板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下面是蓝色卡其裤,脚蹬一双草鞋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瘦削,脸色却带着一股不健康的苍白,头发乱糟糟的,额角还有些汗湿,像是刚跑了很远的路。

这人正是王志玲的小儿子,王建刚。

王建刚在镇上的中学读书,平日里寄宿,周末才回来。从小被原主王老太溺爱得不成样子,养成了眼高于顶、自私自利的性子。

总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跳出农门,吃商品粮,做大干部的,家里这些泥腿子,都该围着他转,供着他。

此刻,他一进院子,不等王志玲开口,就带着哭腔嚷嚷起来:“娘!娘!出大事了!您快救救我啊!”

他几步冲到王志玲跟前,脸上满是慌张和焦急,身上的白衬衫也蹭了几块泥印,显得有些狼狈。

“娘,您得赶紧给我拿钱!不然……不然我就完了!学校要把我开除了!”王建刚抓住王志玲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宠坏孩子特有的蛮横。

王志玲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冷眼打量着这个原主记忆中最为疼爱,却也最让她头疼的小儿子。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她的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王建刚急得直跺脚,“我在学校跟人……跟人起了点小冲突,不小心,真是不小心,把他一支钢笔给弄坏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王志玲的反应,见她没什么表情,又赶紧添油加醋地说道:“那钢笔可金贵了!听说是从上海带来的英雄牌,得好几十块呢!他爹娘不依不饶,非要我赔!还说……还说要闹到学校,让学校开除我!”

“娘,您知道的,我读书多不容易,要是真被开除了,我这辈子就毁了!您不能不管我啊!”王建刚说着,眼圈一红,竟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配上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若是原主在此,怕是早就心疼得不行,立刻掏钱了事了。

正在东厢房里纳鞋底的李娟和在院角劈柴的王建业,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

李娟看着王建刚这副模样,心里是又怕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怕的是这小叔子惹的事太大,万一真要赔一大笔钱,家里哪里拿得出来?到时候别又刮到他们大房头上。

期待的则是,婆婆手里不是有“私房钱”吗?上次二姐王秀琴来闹,她都没松口,这次亲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该动用了吧?

王建业则是一脸的愁容,这个弟弟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每次回来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现在倒好,直接在学校闯下这么大的祸。他瞥了一眼母亲,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置。

王志玲看着王建刚那张写满“委屈”和“焦急”的脸,原主记忆中一幕幕溺爱和纵容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这小子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原主低声下气去给人赔礼道歉,拿钱消灾?

她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但面上依旧平静。

“哦?弄坏了人家的钢笔,就要被开除?”她淡淡开口,“你们学校的规矩,这么严?”

就在这时,王志玲脑中那道奇异的金色光芒再次一闪。

【王建刚在学校并非第一次惹事。上个月,他偷拿同桌的粮票去换零嘴,被发现后死不承认,是原主去学校哭求,又赔了双倍的粮票才了结。半年前,因为嫉妒同学有新手表,故意将其手表扔进厕所,也是原主赔钱道歉。此次钢笔事件,是他先出言挑衅对方家境贫寒,继而动手推搡,对方拿出钢笔欲记录其言行,被他一把抢过,故意摔在地上踩坏。】

清晰的画面,如同亲眼所见。

王志玲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好啊,真是她的“好儿子”!颠倒黑白,避重就轻,真当她还是以前那个耳聋眼花,任他搓扁揉圆的老糊涂吗?

“王建刚,”王志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你再给我说一遍,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不小心’弄坏人家钢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