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雷符

“小道师承徽州黄华山南正一道宝莲观，号明玉，不知道友......”

计清抬手，低声喝道：

“闭嘴！”

道号明玉的家伙面色一僵，才反应过来此地并非闲聊之地，讷不能言之际，又看到计清一爪抓来，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添了几分惊慌，闭眼暗呼：

‘才逃鬼口，又入魔手，休矣！’

本以为要被掏出几个血洞，不料身上一阵轻松，明玉道士睁眼一瞧，原是身上的麻绳被一爪断开，大喜之下正要开口道谢，又听得计清沉声问道：

“我一身气力去了五成，你可还有手段？”

明玉道士爬下供台，一边跺脚通畅气血一边苦涩开口：

“小道来此凶地，还未见上那尸王一面，就已将师傅压箱底的法器耗了个精光，此时实在是......”

他声音逐渐微弱，只因瞥见了计清右手鲜血淋漓，微颤不止，指节处甚至隐见白骨，不由心中愧疚更甚。

计清闻言也不失落，他动手前便已想清后果，道人帮不上忙也在预料中，此时便不再多言，只深吸口气，迈步走向那头已重新站起的尸王。

见着计清背影，明玉道士神情纠结，又望向那尸王，其吸食了好几头行尸，原本被打塌的胸口又再次充盈，周身黑气亦是重新汇聚，气势跟方才只差了些许。

“且慢！”

计清微微侧身看向道士，后者被那猩红眸子看得发憷，仍咬牙继续道：

“小道尚有件观中至宝未用，只望道友能拖住那尸王一炷香功夫，或可扭转乾坤。”

他本是想劝着计清一并扯呼，但想着自己师傅还等着尸王牙粉救命，且这镇上还有活人，不自觉就变了话语，又从怀中掏出一物。

计清视线挪动，见到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呈长条状，似是张符箓，也瞧不出哪里出奇。

“道友莫小觑了，此宝唤作‘五雷天心正法符’，珍贵至极，原本小道宁死，也不肯耗费此宝！”

似是察觉计清怀疑心思，明玉道士脸色有些涨红，不忿解释一句。

其实这宝贝在他心中当然没自家性命要紧，但此前中了埋伏，还未用出就被行尸生擒，若不这般说他明玉道长的面子哪儿搁？

计清却只点头，回了一字：

“好。”

明玉道士本还欲再吩咐几句，不曾想那尸王已是吞噬数头行尸，气势再涨，拔下脖子处的剑器捏得粉碎，又双腿微屈，庞大身躯冲天而起，直直砸向计清！

月光中其身形猛然逼近，甚至可看清其愤怒狰狞面容！

“道友......”

明玉道士只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尸王道行远比他预料中骇人，难怪自己师傅也只能侥幸逃命，正想着提醒计清避开，却只觉眼前一花，没了人影！

而计清心神本就大半放在那尸王身上，其不过刚有动静，便已腿上发力，往侧边闪出十余步。

‘轰！’

尸王落地，砸出个硕大深坑，周身黑气浮动，眨眼间又已挥爪扑杀向计清！

后者身形微躬，只以脚尖点地不住挪移，在尸王猛烈攻势下宛若浪中孤舟险象迭生，偏偏又一时安然无虞。

此正是计清自家流派中的‘鹤形拳’，讲究个‘侧闪疾掠，穿空无痕’，本是仰仗灵活身法寻觅敌手空门的缠斗路子，但计清已是知晓破不了尸王的钢筋铁骨，便暂压下杀机，只以身法应对，为那明玉道人争取些时候。

若放在刚入此界时，他动作远没如此轻敏，但一是经由吞邪录得了不少灵机，二是方才念头豁达，生出了‘六合劲力’，哪怕在力量上差面前尸王许多，但借着技巧与之纠缠倒也能勉强做到。

看着眼前飞沙走石的场面，明玉道人先是瞪大了眼，但又察觉到周边行尸正朝他逼近过来，显然那尸王并未真的将他当作空气。

他回过神来，连忙咬紧牙关，身上破烂道袍鼓动，左手拇指掐子位，四指秘握结五雷印，右手做剑指点在符上，大喝道：

“太虚玄冥，紫炁奔霆！”

那黑符无风自立，似有某种气机发散，但并不明显。

明玉道人面色发苦，仍立即一掌狠拍在胸口，嘴里喷出一大团心头精血洒在符上。

‘喀喀喀......’

像是顽石碎裂的声响传开，黑符微微发颤，原本遮蔽气机的污垢簌簌掉落，显露出银纸金篆的符面。

“东方青雷震九渊，南方赤雷焚邪精，西方白雷诛魍魉，北方黑雷荡幽冥......”

道人念咒声庄严肃穆，那尸王亦是听到，浑浊眼珠中有两分惊疑之色，但他念及此前这道人被行尸所擒，便只低吼一声，让那些蠢笨手下围攻过去，自己仍要先将身前生人吞吃解愤。

计清只瞥了明玉一眼，吞邪录催得紧，但想来不会逼他前来送死，自己又并非这尸王对手，转机或许就落在那道人身上！

既是如此......

计清再发狠劲，在拖住尸王之余，还逮住空暇踢出些碎石击杀行尸，只为道人能用出那张符箓。

“吼！”

瞧见计清还敢分心，尸王怒火更甚，粗壮身躯凭空变大两分，一对臂膊挥来如同铁柱！

计清虽还能顶住，却不能全然避开，不过数息间便被刮到腰侧，失了好大块血肉，伤口处更有青紫痕迹蔓延，分明已中了尸毒！

计清身手再是矫健，说到底仍是凡人，受此重伤，动作明显迟上两分，那尸王愈发逼近，面上被血气激发的垂涎之色已能清楚倒映在计清瞳孔！

形势危急，明玉道人已无心顾及，他面色惨白，唯有口中低诵不断，眼见计清又添数道伤痕，他终是变换手印，双手合十于膻中，分掌如雷劈，正是正一道雷法的‘天门印’！

“中央黄雷动天罡，五部雷神听号令！”

银符灵光大作，倏然没入幽黑苍穹，皎皎明月当即有乌云汇聚。

尸王一击扫飞计清，头颅兀地抬起，丑恶面上竟能见得几分惊惶之色！

“玉枢降威，电母通明！”

乌云中雷光跃动。

“一声霹雳惊三界，万里妖氛化尘轻！”

尸王怒吼，黑气弥漫冲天。

“急急如混元雷霆律令！”

雷霆乍现，轰向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