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驭兽师任平德

今天是他们的十岁生日。今天，命运将以一次抽签决定他们幼小的年纪将何去何从……他们毕生的梦想，全都系于这一刻。

今天，他们将与自己的灵兽缔结契约。

仪式主持站在祭坛前，高大威严的身躯在神殿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庄重。

他的灵兽，一只进化到白银二级的大理石甲灵，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这只灵兽在达到第五阶后已完全成熟，这样的成就，鲜有人能企及，更遑论超越。

他将法杖重重敲击地面，声音在古老的大殿中回荡。

“十年仪式，现在开始。灵兽将吸纳你们体内过剩的魔力，拯救你们的生命，”他宣布，声音中带着浓厚的传统意味。

“记住，你们的灵兽品阶，将决定你们在社会中的地位。黑铁为奴，青铜为工，白银为贵。”

他没有提及更高的品阶。他无需多言。

第七阶，黄金一级。

整个城市，仅有五大家族拥有黄金阶灵兽，而唯一拥有白金阶灵兽的活人，便是国王本人。

唯一拥有第十阶灵兽的人。

祭坛上摆放着一枚红色的灵兽卵。

将卵放在那里的少年站在仪式圆环的中央。

卵壳裂开。

它开始发光，然后……

“赤焰蜥蜴！”仪式主持的宣告响彻神殿。罗炎辉的红色灵兽卵猛地燃起火焰，从灰烬中浮现出一只猩红的生物，鳞片闪烁着如同活焰般的光泽。

惊叹的低语迅速转为欢呼。那只小小的赤焰蜥蜴张开嘴，吐出一颗完美的火焰球，在罗炎辉伸出的手掌上方舞动。

最低级的黑铁阶灵兽……但潜力无穷。

它不仅能轻松晋升至青铜阶，若有适当的培养，甚至可能达到白银阶。

只要投入足够的资源，这只灵兽足以将一名普通学生转变为注定享有安逸与特权的精英。

罗炎辉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已经尝到了跻身上流社会的滋味。凭借他贵族家族的精妙培养术，这只赤焰蜥蜴必能达到白银阶，确保他在中上阶层拥有一席之地。

即便现在刚孵化，它也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与火焰元素的亲和力，至少在他魔力脉络还能支撑时，能随意召唤火球。

“下一个！”仪式主持高声宣布。

任平德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

轮到他了。

恐惧的金属味充斥着任平德的口腔，他盯着祭坛上那枚灰色的灵兽卵。

周围，数十枚灵兽卵在其他孩子手中散发出光芒，承诺着更光明的未来——深蓝、鲜绿、炽红。大多数卵至少能孵化出成熟后达到青铜阶的灵兽，而最昂贵的那些，甚至有望孕育出进化潜力高达白银三级的生物。

只有他的卵，是灰色的。

那枚灰色灵兽卵在任平德颤抖的手中几乎毫无生气。它的脉动微弱得可怜，他得屏住呼吸才能勉强感受到。

今天，这枚廉价的卵，将决定他的命运……

决定他在这个世界的地位。

他的父母倾尽所有，卖掉了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才为他换来这枚灰色灵兽卵。

不是白色。不是黑色。甚至不是棕色。是灰色。

失败的颜色。

罗炎辉的笑声与恭贺声仍在神殿中回荡，任平德却走向祭坛。他的灰色灵兽卵在赤焰蜥蜴的壮观表现后，显得愈发渺小。

任平德在心中第无数次盘算自己的可能性，紧紧抓住一丝希望。

有5%的概率能孵化出一只暗沼蛙。它不如赤焰蜥蜴耀眼，但若有正确的培养术，暗沼蛙也能达到青铜阶的顶端——成熟的青铜二级暗沼蛙。

但他知道这希望太过渺茫，概率太低……他早已认命。

他多半会得到弱草灵。

即便如此，弱草灵也不算世界末日。

这只黑铁阶灵兽，若培养得当，也能达到最低的青铜阶。甚至有人通过秘术阻止其完全成熟，硬是将它推到了青铜二级。

这并不容易，他需要将每一枚赚来的铜币都投入秘术的购买，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但至少，他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至少，他能稍稍回报父母为他牺牲的一切。

但这枚卵有三种可能。

人们称它为“失败之卵”，并非因为它通常只会孵化出平庸的弱草灵……而是因为那倒霉到极点的第三种可能。

第一种：平庸穷人的弱草灵，94.99%的概率。

第二种：幸运穷人的暗沼蛙，5%的概率。

还有那微小却恐怖的0.01%可能：孢子。

不幸穷人的孢子。

有史以来最弱的灵兽，甚至无法在黑铁阶内完全成熟。

在其他灵兽卵中，那0.01%，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往往意味着一只潜力高达白银甚至黄金阶的壮丽生物。

但在这枚卵中，它是地狱。

在这个以力量为尊的世界，等于死刑。

“看那失败之卵！”柯凌冠的嘲笑声如鞭子般划破空气。“我敢打赌，它连只像样的蛙都孵不出来！”

孩子们哄笑起来。

任平德的目光死死锁在自己的卵上。他不会让他们看到他的不安。

“肃静！”仪式主持的声音在古老的石拱间回荡。“记住，这是你们生命中最神圣的时刻。你们将从普通的孩子，蜕变为驭兽师。”

任平德闭上眼睛，试图无视那些怜悯的眼神、窃笑与压抑的嘲笑。他的灰色灵兽卵躺在祭坛上，仿佛命运的恶作剧，微弱的脉动在他颤抖的手指下几乎难以察觉。

任家的儿子。那个拿着灰色灵兽卵的男孩。

阳光透过神殿的彩色玻璃洒下，他的卵开始发光。

至少，他希望自己能这么说。

那枚卵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弱到几个孩子得眯起眼睛才能确认它确实在发光。

求你了，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是孢子。

卵壳裂开了。

它没有像罗炎辉的卵那样爆发出火焰。也没有像今早那枚蓝色灵兽卵那样绽放出光之花瓣，孵化出一只水灵姬。

它只是……裂开了。

一声干涩、可怜的响声，像树枝断裂。

从裂缝中浮现的……

是一小团灰色的孢子。

笑声在灵兽完全成型前便已响起。

孢子。

有史以来最弱的灵兽，弱到甚至无法被视为完整的黑铁阶怪物。

“肃静！”仪式主持喝令，但他也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笑意。“任平德，伸出手，第一次接纳你的伙伴进入体内……它将净化你体内过剩的魔力。”

那团孢子懒洋洋地飘向任平德伸出的手掌。它毫无重量。散发不出热量。没有任何神秘羁绊的迹象，那本该是灵兽与驭兽师之间应有的联系。

它只是……飘在那儿。灰色。无用。

“0.01%，”人群中有人低语。“他真的抽中了0.01%。”

任平德昂着头，走下祭坛。

他的父母为这一刻卖掉了所有。他们加班到深夜。

他不会让这些混蛋看到他流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