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着青山村破旧的校舍，陈远合上最后一本作业本，窗外传来母亲剧烈的咳嗽声。医疗单上的数字像把钝刀，剜着他的心——白血病，需要天价的治疗费用。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积灰的全息头盔上，《万象神域》的宣传海报还在闪烁，“全球首款全玩家自治网游，游戏收益可兑换现实货币”的标语刺得人眼疼。
“拼了！”陈远扯过头盔，在创建角色界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战士职业。他需要高血量和防御，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虚拟世界里，只有活着才能赚到钱。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陈远”两个字刚确认，眼前便是刺目的白光。
腐叶在靴底发出湿黏的爆裂声，陈远攥紧手中磨得发亮的石矛，指节因用力泛白。迷雾森林的潮气灌进喉咙，饥饿值的红色警示灯在视网膜上跳得刺眼——这是他被困在青鸾洲的第三十七个小时，背包里最后半块烤焦的鼠肉早化成胃酸里的气泡。
“嗷——“
狼嚎从三点钟方向的腐木堆后炸开，七道灰影破雾而出，猩红舌信子甩飞水珠，胸前鬃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陈远瞳孔骤缩，这些本该是新手区小怪的灰狼，脊背竟高出他半个头，前爪指甲缝里嵌着人类玩家的碎布片。
“叮——变异生物「毒牙豺狼」进入战斗范围，危险评级：黑铁Ⅲ级。“
系统提示音刚落，最左侧的豺狼已扑到眼前！陈远本能地侧身翻滚，石矛划破狼腹带出黑血，却也被狼爪在左臂撕开五道血口。火辣辣的疼痛顺着神经炸开，他扫了眼血量条，直接见底的饥饿值正在疯狂吞噬生命值。
“妈的！“陈远啐掉嘴角的腐叶，后背抵上潮湿的树干。五米外的豺狼群呈扇形包抄，喉间低吼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动。他突然想起现实中给留守儿童上的野外生存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挂的青铜碎片——那是登录时随机发放的新手道具，此刻正传来细微的震颤。
“左边那只瘸腿！前爪受过伤！“
破风声响从头顶传来，一道青影掠过陈远眼前，短刃精准刺入瘸腿豺狼的咽喉。戴着皮质面罩的玩家单膝落地，腰间挂着半串还在滴血的野果，背后箭袋里插着用藤蔓捆扎的木箭。
“发什么呆？它们闻着血味来了！“面罩下的声音带着不耐，玩家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飞镖，逼退右侧扑来的豺狼。陈远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黑色纹身——是串二进制代码，在游戏初期能有这种自定义外观的，绝对不是普通玩家。
两人背靠背站定，陈远的石矛扫过地面勾起腐叶，突然福至心灵：“你引它们往西北跑！那里有片积水潭！“他激活「知识共鸣」，视野里豺狼的弱点部位突然泛起微光，“攻击肩胛骨下方！它们的肋骨没进化完全！“
面罩玩家吹了声口哨：“看不出你还挺懂行。“话音未落已窜进雾里，脚步轻得像片落叶。陈远紧握石矛冲向正面的豺狼，故意露出左路破绽，果然引着三只豺狼追进地势低洼处。积水潭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他突然转身将石矛插入泥地，借力跃起的瞬间抓住头顶垂下的藤蔓。
“轰！“
三只豺狼收势不及，接连摔进满是腐叶的积水潭。泥浆般的污水咕嘟咕嘟灌进狼嘴，陈远看准时机松手，藤蔓上蓄积的雨水混着腐叶砸在狼头上。更致命的是潮湿环境让豺狼皮毛导电，他之前在石矛上偷偷抹了从腐木里提取的导电苔藓——这是现实中给学生演示电路原理时用过的歪招。
“滋滋——“
蓝紫色电流在狼群中炸开，最先摔进潭里的豺狼当场抽搐着翻白肚。面罩玩家趁机从雾里冲出，短刃连续划破另外两只豺狼的颈动脉，黑血喷在他面罩上，反倒让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
“有点意思。“他扯下面罩，露出左眼角的黑客帝国纹身，“我叫李小白，刚才看你摸碎片的样子，不像纯萌新。“说话间扔给陈远半颗泛着蓝光的野果，“青鸾洲特产灵果，能顶三小时饥饿值，比烤老鼠强多了。“
陈远接住灵果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您获得稀有道具「次级元素果实」，饥饿值恢复 30%，木元素抗性+ 5%。」「玩家李小白向您发出组队邀请：临时生存小队（2/5），是否接受？」
他抬头望向雾色渐浓的森林深处，远处传来更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在践踏腐木。李小白已经在检查豺狼尸体，从瘸腿那只身上扯下枚生锈的齿轮——齿轮边缘刻着半枚青铜符文，和他颈间的碎片纹路一模一样。
“组队可以。“陈远擦掉石矛上的狼血，目光落在李小白腰间晃动的皮质地图袋，“但先说好，我负责制定策略，你负责探路。另外...“他指了指对方口袋里的齿轮，“这种带符文的玩意儿，以后捡到都归我。“
李小白挑眉笑了，指尖在地图袋上快速敲击，陈远视网膜突然闪过半秒的地图轮廓——那是迷雾森林的隐藏资源点坐标。果然是黑客玩家，居然能短暂破解环境系统！
“行啊，陈老师。“李小白突然开口，见对方瞳孔骤缩，笑得更肆意，“刚才你喊出豺狼弱点时，我就听见你现实中的口头禅了。放心，我没恶意，就是想找个能活着走出新手村的搭档。“
远处的脚步声更近了，这次还带着树木断裂的咔嚓声。陈远打开「策略沙盘」，视野里浮现出三种逃生路线，其中一条正指向李小白刚才破解的资源点。他突然攥紧青铜碎片，碎片表面的纹路竟在发光，隐隐拼出个箭头方向——西北方，那里有片地势较高的台地，居然标着「古碑残垣」的字样。
“跟我来。“陈远拍了拍李小白肩膀，石矛指向雾深处，“西北方有块台地，能建临时营地。路上你负责布置陷阱，我来断后。要是遇到等级更高的变异怪...“他摸了摸还在发烫的碎片，“正好试试这玩意儿到底能干嘛。“
李小白吹了声尖锐的口哨，从背包里掏出用兽筋做的弹弓：“早就该这么干了。说好了，要是捡到稀有材料，我要拿 30%的分成——毕竟刚才要不是我，你早被豺狼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两人在腐叶堆里狂奔时，陈远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里混着现实世界的杂音——像是救护车的鸣笛，又像是母亲在喊他的乳名。他甩了甩头，视网膜上的饥饿值再次报警，但掌心握着的青铜碎片却越来越烫，仿佛在催促他靠近那片标着「古碑残垣」的迷雾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