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潮汐定律

陈寻只带了一串钥匙、一部手机还有一封手写信，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欢迎光临。”

气流推动了风铃声响，店员亲切的问候，店里的人并不多，陈寻看向了玻璃边上，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生坐在了窗边，她今天束着高马尾，正发愣的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孙警官？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陈寻轻轻的打招呼，孙君回过头，脱下了警服的她此刻有些像一个女大学生，她明媚的笑了笑，打招呼道：

“在外面叫我孙君就好了。”

“好久不见，陈老师。”

“好，孙君。”

陈寻点点头，她看着孙君的长发，下意识的问道：

“你怎么还是长发？你不是想剪头发吗？”

孙君惊讶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想去剪个短发，这样就不用洗头了。”

陈寻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话题，而是进入正题道：

“最近很忙吧，这个节点约你出来，实在是让你为难。”

孙君摇摇头，客气道：

“还好，维持社会安定是我的职责。”

孙君的神情仍旧忧心忡忡的，她时不时望向天空，看向那漫天的黄沙。

她看到了真正的伤亡，内心的责任才会愈发的沉重，希望这场拉锯战尽早停止，不要如同亡羊补牢一般，一直亡，一直补。

可她却觉得终点远在天边，看不到尽头。

陈寻翘起了二郎腿，正好这时服务员拿上了一杯拿铁，微微搅动，陈寻顺势说道：

“孙警官，你可以说说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

突兀的问题让孙君看向了陈寻的眼睛，他没有从陈寻的眼神中看出紧张或者担忧，似乎只是一种好奇。

想了想，孙君回答道：

“情况并不好，每天都有新的人沉入梦境，医院的负荷非常大，人们仍旧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对梦魇的了解仍旧太少了，以至于只能被动防御，无法进攻。”

“对了......李小宛也染上了梦病死了。”

孙君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但也是因为她的牺牲，我们才找到了对抗梦魇的方法。”

说到这，孙君抬起眼，望着陈寻的眼睛，坚定道：

“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对抗梦魇的方法了，相信我们终会战胜这可怕的疾病。”

孙君看着陈寻，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陈寻有股奇怪的魔力。

在他的身边就是莫名的让人安心，有一种安全感，她本以为陈寻面对李小宛的死亡会悲伤，面对人类的发现会欣喜，但他都没有，只是有些苍凉。

又或者说，他似乎看的更远，站的更高。

可陈寻又很有活人感。

只听他接下来笑着，开玩笑道：

“你看吧，孙警官。”

“我当初说的就没错，这世上真的有鬼，而且......时代真的会改变。”

孙君收起自己的一些想法，俏皮一笑，用吸管搅动着冰块，表情不服的点点头：

“还是因为你的那番话，我才会提前去做应急备案，从而应对梦魇的爆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感谢你当时在审讯的时候对我说的那番话......当时我对你出言不逊，真的非常抱歉。”

谁知道这么荒谬的话竟然会在现实印证呢？

换谁来，都会说陈寻是一个疯子吧。

想到这，孙君犹疑的抬起头，请教般的问道：

“陈老师，您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你偏偏就会铁定的认为周眉就是被鬼所纠缠？你的依据是什么？”

常人怎么可能如此快的推翻自己认定的事物？

陈寻的吸管停止了，旋即看向了孙君，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听过‘达克效应吗？’”

陈寻露出了兴致的笑容，说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下意识的投入其中，他认真的讲解着，这模样也让孙君听着失神：

“举个例子，比如有的人睡觉前喜欢在脑海里编偶像剧，以为很独特，实际上很多人都这么做。”

“又或者人会在小说看得很上头时，突然就切出去软件刷一刷其他内容；再贴近生活一些，大学生喜欢报四六级但是不备考；人每天做计划却每天都完不成。”

“看似是偶然的问题，后面都有其原因存在。”

“这个叫做在社会学上叫做达克效应，也叫虚假独特性。”

“何为社会，便是人的集成体，人便是社会的表象，许多看似是巧合的问题，实际上是背后的社会原因。”

说完理论基础，陈寻便继续讲述了自己的行为：

“在周眉死后，我便上网络寻找一些案例，果然，这种情况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当本就不认为鬼存在的人第一次声称看见了鬼，那么我们就应该提起警惕，用十足的严谨，对待患者说的每一句话。”

“结合上述情况，在审讯的时候，我便没有忍住，给孙警官您提了个醒。”

“不过是顺手一举，更多的还是你们相信了我，才能把控好局势。”

孙君听着似懂非懂，这么专业的解释让她对陈寻的钦佩更深沉了些。

她大致能明白，就是陈寻没有忽略任何一个细节或者偶然，也没有将周眉跳楼的原因推卸到周眉身上，而是认为这是一种社会现象。

“原来如此。”

孙君大致能理解陈寻了。

不过事已至此，孙君如是想着，便不再纠结，她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咖啡，旋即说道：

“陈老师，十分感谢您当初的提醒，我没办法回报你，这杯咖啡就我请您吧。”

孙君说完这番话，就准备离开，重返战场，她挥挥手，叫来服务员。

陈寻望着孙君，却是微微一笑：

“孙警官，我还没说完重要的事情呢，您这么着急走吗？”

孙君眨了眨眼，她以为陈寻重要的事情就是问问最近的局势，验证猜想，可陈寻说，他的重要事情还没说。

能是什么事情？

望着陈寻深邃的眼神，孙君的心跳突然落下了半拍，紧接着开始快速跳动。

“陈老师，您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一个让她有些心潮澎湃的念头在心底产生，但是这个想法又实在是荒谬......却并非不可能实现。

毕竟，他是发现厉鬼的第一人。

陈寻再孙君茫然的眼神中，掏出了信封：

“孙君，您这么忙，我怎么会没什么大事就叫你出来？”

“叫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帮我将这封信，带给你们的局长。”

“再麻烦您告诉他。”

“梦魇的杀人规律，我找到了。”

孙君猛的咳嗽，似乎要将刚刚喝下的咖啡吐出来，她急切的呼吸着，鼻息难以言喻的沉重。

梦魇......杀人的规律？

他们从头找到尾，昼夜颠倒的去寻找梦魇的杀人逻辑，可仍旧得出全随机，无法预测的结论。

陈寻......找到了？

面对这咫尺的规律，孙君却在怀疑自己。

到底是真的假的？

他们可是发动了整个机关，调动了所有病人的内容进行对比，在如此庞大的数据库下，他们仍旧没有收获，可......陈寻找到了？

如果真的找到的话，那太多的人可以不用死，太多的人可以活下去！

她咳嗽的实在是厉害，陈寻忍不住递给她一张纸巾，可孙君却如同着了魔一般，只是抓起了桌面上那封黄色的信封。

她要验证。

而在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潮汐定律。”

陈寻替孙君将信上的四个字念了出来。

孙君拆开了信。

而在孙君看信的同时，陈寻脑海中也翻涌着波涛。

这便是他近乎疯狂的，对梦魇的理解。

他要以此，来挽救三十万人的性命。

潮汐，是大海的涨潮与落潮。

定律，是描述自然界中普遍现象之间关系的规律性陈述。

潮汐定律是梦魇的定律。

亦是高于梦魇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