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韬光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昭景帝手中那份由洪锦亮呈上来的详尽奏报。
“陛下，”洪锦亮躬身而立，衣服上还沾着连夜赶路的尘土，嗓音嘶哑：“从现场勘察的情况来看，太虚宗实为邪修巢穴，其覆灭非但非祸，反是苍生之幸！至于那‘一大一小’二人，虽手段残酷，行踪诡秘，但观其行径，似专为诛灭此邪宗而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彻查太虚宗余孽及背后可能存在的同党，追捕凶手一事，或可......暂缓，以免......错伤义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谨慎。
昭景帝放下手中奏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殿内侍立的太监和宫女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邪修......活祭......”昭景帝低声重复，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洪锦亮的结论与宁承安的猜测有些吻合。“暂缓追捕？”他抬眸，眼光锐利的扫过阶下垂手肃立的陈尚，“陈御史，你以为如何？”
陈尚心中一凛，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洪尚书所言虽有其理，然法度不可废。此二人手段酷烈，毁宗灭派，纵有除魔之功，亦难掩其擅杀之罪。若因其行‘义举’便网开一面，空开不法之徒效仿之端，令朝廷法度形同虚设！臣以为，当继续通缉，查明身份动机，依法论处，方显朝廷公正。”
“公正？”昭景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陈爱卿可知，那太虚宗后山累累白骨，生前可曾得到过一丝‘公正’？”他站起身，踱步至御阶边缘，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力，“法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洪爱卿奏报中提及的诡异阵纹，与古籍中所载某种禁术颇为相似。若真如此，此二人所诛，非人也，乃窃据人形的妖魔！杀妖除魔，何罪者有？”
陈尚额头渗出细汗，辩驳道：“陛下明鉴！然此二人身份不明，动机难测。焉知他们不是另一伙更强大的邪修，为争夺资源而火并？贸然撤销通缉，恐酿成更大祸患！再者，其行踪诡秘，实力莫测，放任在外，终是隐患。”
昭景帝沉默片刻，目光投向外沉沉夜色。洪锦亮的“义士”之说，陈尚的“隐患”之论，在他心中反复权衡。
“传旨。”昭景帝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一、太虚宗一案，定性为邪修作祟，祸乱地方。命刑部左右侍郎、玉衡宗项进协同，彻查其过往罪行及所有关联人员，务求斩草除根！凡涉案者，无论身份，严惩不殆！二、对那‘一大一小’二人......”他顿了顿，“通缉暂不撤销，但画影及追捕令即刻从各州府撤回。着令玉衡宗宗主宁承安，秘密调遣可靠精锐弟子，持内府密令，暗中寻访此二人踪迹。寻到后，勿打草惊蛇，即刻密报于朕！朕.....要亲自见见他们。三、命左仆射陈亮、刑部尚书洪锦亮、玉衡宗宗主宁承安修撰《修行律》，用来制衡修士。”
“陛下！”陈尚还想再谏。
“不必多言！”昭景帝抬手打断，眼神不容置疑，“此事朕意已决。陈爱卿，你御史台当全力配合刑部，清查邪修余孽！这才是当前重中之重！退下吧。”
“臣......遵旨。”陈尚无奈，只得躬身退下，心中却对神秘的“一大一小”更添忌惮。皇帝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
昭景帝立于殿中，手中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龙纹玉佩。他心中默念：“宁爱卿，若此二人真与你有关联......望你莫要让朕失望。这天下暗流涌动，朕需要知道真相，更需要......能斩断这暗流之剑！”
与大周京城韬光殿沉闷气氛不同的是恒然族单于金帐内气氛凝重而狂热！
单于阿那勒高居主位，脸色却有着复杂，敬畏与不安交织。下方左贤王斡勒赤与右贤王呼韩顿罕见的并肩而立。大祭司罕珏则侍立一旁，眼神狂热。
斡勒赤指着铺在巨大毡毯上的羊皮地图，声音沉稳有力：“大周在京城外围花费大价钱修建了一个玉衡宗，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现在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东部的太虚宗又发现邪修又令大周耗尽大量资源去查证，现在我们如果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机会？”
台下一片寂静，他们三年前跟随打仗的亲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被大周打怕了！
“哼！”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我们最勇猛的将士在三年前全都战死了？你看看你们那一个个的样子，他们战死沙场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你们这群软弱无能的家伙去抢吃的？怎么？现在有给我们勇士报仇的机会了，你们却退缩了？”
众人看着这个满脸胡子的族人，有些羞愧，那人未理他们转而抱拳道：“左贤王，你说吧，要我们干什么，我们那年冬天没有被冻死全靠左贤王，而且我兄弟和父亲全被大周杀死，我还想在我死之前报仇呢！”
斡勒赤指向祁连山与大周腹地之间那片水草丰美的广阔地带——红柳原：“各位，怎么能敌未动而心先乱呢？况且我也没有说要大兵压境，怎么一个个都沉默了？”
“各位请看，红柳原此地扼守要冲，进可呼应盟友，威逼大周；退可掌控商道，收取供奉！乌桓需要我们的草场喘息，天恒氏渴望我们的矿石打造神兵，崖族离不开此此路运输粮草，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红柳原丰饶的牧场，将成为我恒然族复兴的基石！”
“敢问贤王有何计划？”一人在人群中喊道。
“此事关系重大，无可奉告，你们只要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加入，未来各位好酒畅饮、美女无数！”
帐内各部首领呼吸变得粗重，眼中燃起贪婪与野心的火焰。
罕珏适时地捧出恒然族的图腾。呼韩顿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单于，各位首领，左贤王谋划天衣无缝，大周自顾不暇，这正是长生天赐予我们恒然的机会！”
阿那勒看着群情激奋的部众，又看看斡勒赤那只闪烁着妖异光芒的右眼和呼韩顿咄咄逼人的气势，知道自己已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金杯：“长生天庇佑！依左、右贤王之策！各部集结长生勇士，听从斡勒赤贤王统领，按计划进驻红柳原，为我恒然万世之业！”
“长生天庇佑！为恒然而战！”震天的吼声在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