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刚刚那人如果回过神来,揭发我们该当如何?”二人快速离开小镇,宁无涯回头看着远处小镇,不解的问道。
陆通明脚步未停,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笃定:“不会的。”
“为什么?”宁无涯紧跟在师傅身侧,忍不住追问。
“那衙役早已被吓破了胆,”陆通明解释道,语速平稳,仿佛在分析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亲眼目睹了同僚的惨死,又被怨鬼直面扑杀,生死一线之间,是我们救了他。在当时的状态下,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他能理解的安全来源。他只会下意识的抓住这份安全,根本无暇、也不敢去深究我们的身份是否可疑。况且……”
陆通明顿了顿,侧头看了少年一眼,眼神深邃:“他当时看到的凶徒可是那怨鬼,至于我们?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要探亲抄近路,顺便看到这个遭遇,恰好救了他一命罢了。他只会向衙门报告此事如何可怕,而不会将我们与那告示上‘一大一小’联系起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宁无涯‘哦’了一声,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些许。
二人沉默的疾驰一段路后,直到确认彻底远离了小镇的范围,才在一条溪流旁停下,稍作休整。
陆通明掬起一捧溪水,洗了一把脸,他直起身望着水流,忽然道:“无涯,你之前问为何不能直接杀了那些追兵?”
宁无涯一愣,没想到师傅会重提这个话题,赧然点点头。
“我再告诉你一层缘由。”陆通明语气异常严肃,“那便是‘因果’”
“因果?”少年对这个词感到有些玄奥。
“对,修炼之人,汲取天地灵气,锤炼己身,本就比凡俗生灵更容易牵动因果之线。”陆通明缓缓道:“妄杀凡人,其业力反噬之重,远超你的想象。轻则道心蒙尘,修为停滞不前;重则引来天劫,或堕入心魔,万劫不复,这是天道法则,非是简单的‘对错’二字能够衡量。我们虽为救人除害,但闯入禁地、强行破局已是逆势而行,沾染了不少因果,若在对追捕的官兵大开杀戒,那便是火上浇油,自觉于正道,也断绝了洗刷冤屈的可能。”
宁无涯听得心头凛然,师傅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他心上,让他对“修炼者”的身份有了更深的一层认知,眼中那份少年意气被沉稳取代几分。
“走吧,路还很长,不能再耽搁了。”陆通明负手,望着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快步向京城的方向走去。
“陛下,玉衡宗已运行半月有余,大部分事项已进入正轨,拜入山门中人数约数十万,臣命齐枫、林虎等人从军营中选拔数万人进行修炼,日后可对边境重要地段进行换防。”京城韬光殿内檀香袅袅,宁承安肃立阶下,将玉衡宗半月来的运行情况一一禀报完毕。
“爱卿辛苦了。”昭景帝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紫檀扶手,“十万之众,万人精锐,开端尚可,然,怨鬼之祸蔓延愈炽,洪锦亮从兴宁镇传回消息,太虚宗之事疑点重重,现场焦土断壁,非人力可为,更有诡异阵纹残留,与古籍所述邪祟手段颇有相似之处。”他抬眼,目光如炬,直视宁承安,“宁爱卿,你亲历大通河异变,现又执掌玉衡宗,依你所见,此事为怨鬼所为,还是……更有甚者?”
宁承安知道皇帝意指黯灵,他沉声道:“陛下,臣观洪尚书所呈简报,现场虽为惨烈,也有血气蒸腾景象,但还不足于和大通河畔的黯灵相比,依臣所见,这更似强大的怨鬼或邪修所为,且未见如大通河畔那种‘生灵蒸发’的骇人景象,黯灵虽遁,但依臣了解,那黯灵现应在沉眠恢复元气,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臣更倾向于是某个强大怨鬼,或是某些借灵气复苏的而现世的邪修宗门所为。”
昭景帝微微颔首,似乎认同了这个分析,但忧虑未减:“无论如何,此等凶邪之力非寻常衙役兵卒可制。玉衡宗这万人精锐,需再快些成军!边境换防之策甚好,以修士之能戍边,一可震慑宵小,二可及时发现处理边境问题。齐枫、林虎诸将务必严加操练,所需丹药,典籍内府优先供给,户部若有推诿,爱卿可持朕手谕直接调用。”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早日练成可用之兵。”宁承安躬身领命。
昭景帝起身,踱步至窗边,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边境近来也有些不太平。”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探马回报,恒然族两个贤王握手言和,其部族的修炼之风日盛,远超周边各部。更有迹象表明,其正联络乌桓、天恒乃至崖族似有异动,今年这夏天边疆怕是寒风凛冽。”
“陛下,恒然族与我们大周历经多次战争,那族内左贤王斡勒赤,心思深沉,又得……邪物相助,此番动作,必有所图,其意恐在定城、剑海两关,臣当年未能将他杀于大通河畔,实乃大患!”陆通明语气中带着些许自责。
昭景帝转身,目光深沉的看着宁承安:“爱卿不必过于自责,彼时异变,非战之过。然,此一时,彼一时。朕命你坐镇玉衡宗,不仅为怨鬼,更为这即将到来的边疆风雷。万人精锐修士戍边,是矛亦是盾。朕要你确保,不论是满族的铁骑,还是邪修怨鬼之祸,我大周的雄关都要坚如磐石。”
“还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守好国土,守好边疆!”
昭景帝点点头,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卷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册子,递了过去。“此乃内府新近搜罗的一些古籍,里边有一些古法秘术,虽艰涩难懂,威力亦未可知,但但或可参详一二,以备不时之需。”
“谢陛下,臣定当潜心钻研,不负圣恩。”宁承安躬身接过册子。
昭景帝揉揉眉心,挥挥手:“宁爱卿,去吧,玉衡宗乃国之重器,亦是未来之基,定要好好打理。”
“臣,告退。”宁承安深深一躬,转身大步离开韬光殿。
殿外宁承安看着阴沉的天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古籍喃喃道:“不知先生与无涯现在身处何方,若是先生在,这古籍中的秘法怕也如陛下所说那般艰涩难懂。”随后宁承安叹了口气后,快步向将军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