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藏不住

秦致远察觉到她不对劲，低头问：“还在想那事儿？”

温瑾瑜没出声，摇了摇头，却没看他。

他也不追问，只是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凉凉的，却透着股暖意。

“别瞎琢磨，”他声音压得很低，“有我呢。”

温瑾瑜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正对上他的脸。

他身上的那份沉稳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公交车晃晃悠悠，跟喝醉了酒似的在泥水路上打摆子。

温瑾瑜缩在秦致远撑起的空间里，闻着他大衣上那股子淡淡的烟味儿混着雨水的湿气，心里踏实不少。

她偷偷抬眼，瞄见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喉结上下滚了滚。

车厢里闹哄哄的，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吵得人脑仁疼。

猛地，一个穿花布棉袄的大妈挤了过来，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直勾勾地盯着秦致远。

“哎哟喂，这小伙子，长得可真排场！”大妈嗓门跟洪钟似的，半车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瞅过来，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

秦致远愣了愣，嘴角扯了扯，干笑两声，没吱声。

那大妈可不饶人，又往前凑了凑，胳膊肘都快杵到温瑾瑜身上了。

“小伙子，有对象没？”她挤眉弄眼的，那股子热情劲儿，活脱脱一个媒婆。

“我家那口子的外甥女，今年跟你岁数差不多，人长得水灵，要不我给你们俩说说？”

车厢里一下就炸了锅，几个老娘们儿跟着瞎起哄。

“哟，张大妈，你家翠翠那可是个好姑娘！”

“这小伙子瞧着就老实，配得上，配得上！”

温瑾瑜脸腾地就红了，手指头死死抠着冰凉的铁栏杆，余光不由自主地往秦致远那边瞟。

她咬着下嘴唇，胸口堵得慌，一股子酸溜溜的滋味儿直往上冒。

秦致远却笑了，语气轻松得很，却又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劲儿：“大妈，谢您老看得起，不过我已经订婚了。”

这话一扔出来，车厢里跟滚油锅里撒了把盐似的，瞬间沸腾了。

“啥玩意儿？这么俊的小伙子名草有主了？”

“哎哟我的天，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哟！”

那大妈话头一顿，上上下下又把秦致远扫了一遍，末了，视线钉在旁边的温瑾瑜身上：“这位小姑娘，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吧？”

温瑾瑜只觉得耳朵根子都烫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致远侧过脸，冲着温瑾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儿戏谑：“大娘眼力好着呢，您要不猜猜？”

温瑾瑜拿眼角剜了他一下，扭开头不吭声，去看那糊了水汽的窗户。

秦致远喉咙里逸出低低的笑声，胸腔轻轻震动。

大妈还不依不饶：“小伙子，到底有没有啊？可别蒙我老婆子！”

“真有了，大妈，您就甭跟着费心了。”秦致远这话说得挺实在。

大妈咂咂嘴，悻悻然缩了回去，嘴里还嘟囔：“现在的年轻人，花头精多……”

车厢里安静了些，可温瑾瑜那颗心，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拿余光偷偷扫了秦致远一眼，他正漫不经心地掸着衣角，那股子轻松劲儿还没散。

她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你没事跟大妈说这个做什么？”

秦致远身子一顿，转过来，挨得更近了些，热气拂过她耳廓：“我这不是寻思着逗你开心。”

温瑾瑜浑身一激灵，猛地往后一仰，后脑勺“咚”一下磕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

车厢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哎哟，小两口这是又闹上别扭啦？”

她脸上火辣辣的，真想当场消失，扭头就啐了秦致远一口：“你干嘛啊！”

秦致远乐不可支，赶忙伸手虚扶着她的肩：“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温瑾瑜“哼”了声，别过脸去，可那点子恼意，却怎么也压不住往上翘的唇角——她赶紧又抿紧了。

公交车“吱嘎”一声停稳，车门甫一开，湿冷的风就卷着雨星子往里灌。

秦致远拉着她胳膊肘下了车，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热乎乎的。

她想挣开，他却握得更牢，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飞了似的。

“走，先去看看爸。”他语气倒是轻松，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几分郑重。

温瑾瑜“嗯”了声，脚下却有点发虚。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泥泞，雨后的土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温瑾瑜低头看着脚尖，脑子里还是车上那一幕。

“还脸红呢？”秦致远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谁脸红了！路滑，专心看路！”

秦致远走在她旁边，手插在兜里，步伐不紧不慢。

他偶尔侧过头，唇角似乎勾了勾，又似乎没有，没说话，周遭的气氛却因他这一下而微妙起来。

谁也没说话。

周遭安静，只有远处村狗的吠声和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

没走多久，温瑾瑜家那扇装修精良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门框上还挂着今年过年贴的春联。

温瑾瑜站定，抬手敲门。

“咚咚”两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门“吱呀”一声开了。

温瑾瑜的妈妈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瑾瑜？”

她眼睛倏地睁大，上上下下打量着温瑾瑜，又飞快地瞅了眼旁边的秦致远，脸上全是意外。

“这大中午的，你们俩咋来了？”

温瑾瑜还没来得及开口，秦致远已经笑着上前一步，微微点头，语气客气却不失分寸。

“瑾瑜说想你了，寻思着今天得空了所以过来看看您二老。”

“爸呢，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他站得笔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顺畅自然。

温瑾瑜看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差点“噗嗤”笑出声。

秦致远这人，平时在项目组里跟谁都能开两句玩笑。

偏偏这会儿，他那副正经模样，肩背挺得直直的。

温瑾瑜笑得肩膀微微一抖，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掩住嘴，那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