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了?”同夜,李承恩坐在自家书房,对着一个黑袍女子开口问道。
女子抬起头,兜帽下是半张面具半张脸,正是温白开口中的内卫统领。
她没有说话,而是兀自点了点脑袋。
李承恩顿时眯起眼,又问:“那老狐狸什么反应,他信了吗?”
女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解释道:“他表现得非常惊讶,也很犹豫…”
“嗯…这才是温白开的风格。”李承恩却是长舒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向后躺在太师椅上,“他已经上钩了!”
“如何确信?”女子反问。
“温白开不过是一半途挤进局的暴发户,他输不起,所以不论做什么,他都会留三分余地。”李承恩发出一声冷笑,伸手掐灭桌上的一柄火烛,房间中唯一的光源。
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黑暗中传来李承恩的声音:“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帮老家伙,很快就会请姓虞的小子喝茶的…”
“倘若如此,那他们便是自断一臂。”女子轻声道,又隔着黑暗对李承恩拱手:“一石二鸟,还是李相高明啊!”
李承恩没有回应她,而是目光悠悠的暼向窗外,似喃喃自语般说道:“看着吧,永安的天,又要变了!”
朝会结束后,准备离开大明宫的虞戈忽然被一名老臣叫住。
他认得这名老臣,是保王派的一员,过去常与温白开走动频繁,自从温白开做了右相之后,俩人便没怎么见过面了。
老臣以温白开的名义向虞戈发出邀请,说温相将于今夜在滨海楼设宴,宴请所有保王派大臣,届时还会一起商量一件重大决议,务必要让每一位保王派成员准时到场。
虞戈听后愣了愣,这才细想起来,今日温白开似乎请了病假,并没有上朝,多半就是为了今夜在滨海楼的私人宴会了。
今时不同往日,温白开身份变了,成为当朝右相,为人行事自然要更加小心,处处考量,以免被敌对派系的人抓住了小辫子。
所以,温白开委托这名老臣私下通知虞戈,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虞戈扫了一眼周围,见四周没人,这才轻声回道:“既然是温相做东,那虞某怎能不赏脸呢?多谢宋大人帮忙传递消息了。”
姓宋的老臣干笑几声,摆了摆手道:“不谢不谢,家中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诶,虞大人,可别忘了,今晚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您先忙。”虞戈同样客套的回道。
待宋姓老臣离开,虞戈这才缓缓离开大明宫,坐上马车去往天策府的途中,虞戈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虽说是温白开设宴,且有大事要众人商量,可地点竟然是在滨海楼…
提及滨海楼,虞戈便不得不想起已经亡故的信王茳天詹,当初狭谷关变故的消息传回京城时,他也是在这滨海楼里赴宴。
信王也是在滨海楼买走素鹅的,虞戈回来后,不是没查过滨海楼,只是查无所获,因为滨海楼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干净的,这件事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所以,再次提及滨海楼,虞戈难免会有所抵触,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将滨海楼与落凰楼联系在一起…
一想到落凰楼,虞戈便伸手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陛下已经命令禁止停止追究有关落凰楼的一切了,他若还是逆着陛下的圣意做事,那下一次恐怕就不是在大明宫里跪上三天三夜那么简单了…
入夜后,虞戈乘车来到滨海楼外。他伸手挑起窗帘,方才瞧见规模不大的滨海楼灯火通明,楼外却少有停留此地的马车。
虞戈顿时有些疑惑,不是说今夜有大事商量,要所有保王派的成员到场吗?
为何停在滨海楼外的只有寥寥数辆马车,莫非其他大臣们都是步行而来?显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就在这时,滨海楼内走出一个伙计,指引着马车绕路,从后门进入滨海楼的大院。
来到滨海楼后院,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也能看见大量马车停在此地,原来楼前的几辆马车,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虞戈下车后,嘱咐那车夫找个地方停好,然后跟着那伙计进入滨海楼。
待虞戈走后,车夫瞥了一眼四周,只见好位置全都有主了,便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停好。
他刚准备伸个懒腰小憩片刻,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似乎那些守在其他车驾上的同行们,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暗中打量着自己。
车夫忽然打了个喷嚏,也不知是因为今夜比昨夜更冷了,还是因为那些同行们看向他的目光中隐约掺杂着一丝丝寒芒。
虞戈步入滨海楼,楼内竟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只是一层玩乐的客人大多是一些生面孔,至少是虞戈没有见过的。
“这是…”虞戈不住停下脚步,面带疑惑的看向那店伙计。
伙计讪讪的笑了笑,拱手道:“这都是东家安排的,我这滨海楼的小小伙计,实在不知情啊!
哟,客官,已然这个时辰了,您还是快些跟我来吧,就等您一个人了。”
听店伙计这么说,虞戈只能先跟着他去见温白开,或许才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到底要商量什么大事,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先是楼前停几辆马车,又在楼内歌舞升平,很明显这些应该都是东家的安排,可虞戈却隐约感觉到,这与温白开为人低调的作风大庭相径。
或许的确是事出有因,所以温白开才一改风格吧?
虞戈如此安慰自己,可随着店伙计一层一层走上楼,一楼的歌舞声也渐渐消失,自五楼以上,安静的可怕,让虞戈心头不住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这场私人宴会可是温白开的心腹以前者的名义召开的,怎么可能出事呢?
多半是所有重臣都在楼上隔音好的房间里,正如店伙计所说那般,都在等着他呢。
随后,店伙计猛地顿住脚步,指了指面前的一间房,回头冲虞戈笑道:“客官,就是这间了,几位爷和东家,都在里面好酒好菜的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