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章三三没有心肠,怎知愁滋味?

“苏州凌云观弟子,徐来。清风徐来,见过陛下。”徐小道长走到主殿内,一双不染一尘的眼睛直视女帝,微微躬身道。

徐来见了陛下,却没有下跪…

“狂妄啊…”

“南蛮好生无礼,怎能不行跪拜大礼,岂有此理啊!”

见了徐来的举动后,不少朝臣在暗中指指点点道,却没有一人敢出声喝斥对方。

因为众臣即便不认识徐来,也知道苏州凌云观的主人正是南方道尊。

徐来究竟为何而来,是道尊想要与陛下和解,还是另有图谋?

偌大的宫殿内,唯有寥寥数人明白,徐来虽是道尊收的最后一名弟子,却是道尊所有弟子中天资最聪慧的那个。

传闻,他六岁悟道,十二岁便是凝元境,十六岁破境入融元。

而后,道尊将自己的佩剑“青锋”赐予徐来,十六岁的徐来背着青锋剑,一人一马云游九州。

现如今,徐来已经十八岁,且不说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更重要的一点是,徐来尚未婚娶…

道尊的三尺青锋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代表着他自己。他将青锋剑赐予徐来背负,在外人看来便是在宣布,日后整个凌云观将由徐来继承。

将来道尊仙逝,徐来将继承凌云观统领南派,巧的是大武朝最近刚出了一个九皇孙,芳龄也是十八。

十八配十八,男才女貌。一个有倾城之姿,冰清玉洁又是茳氏皇族。另一个英姿飒爽,资质不凡,将来会继承凌云观与整个南派。

能看懂这层深意的重臣,有人欢喜有人愁,发愁的是李氏一党,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茳氏皇族能傍上这么一条大腿。

喜的是保王派老臣,几个老家伙目光在茳杳与徐来之间来回撺掇眼冒金光,越看越觉得俩人简直是天作地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般配!

与此同时,茳杳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后者扭头,只瞥见徐来那张英俊中带着三分稚嫩的干净的脸。

徐来丝毫不避讳的看着她,被茳杳发现后,他朝后者微微颔首,以示打过招呼。

出于皇女的礼仪,茳杳也朝他微微点头,权当是回礼。

就在朝堂两派喜忧参半的时候,女帝忽然开口道:“徐来,朕想让你护送茳杳去凉国,并将她平安带回来,你可愿意。”

这下,两派朝臣都震惊了,堂堂皇帝,九五之尊,竟然要用商量的口吻与徐来对话。

这哪里是对一个小辈说话,分明是陛下已经将徐来当做了未来的道尊啊!

徐来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站在原地想了想,这才拱手道:“来之前师尊特意嘱咐过,凡是陛下的要求,徐来会一一照办。”

闻声,就连陛下也不由眉头上挑,暗道这小家伙不简单。

这句话表面上看是完全服从陛下旨意,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这是我家师尊要求我听从陛下安排的…

即便有道尊撑腰,可这里是永安城,是帝国中心腹地,距离苏州隔着上万里。

更何况,从名义上来讲道尊依旧是陛下的臣民啊,仅凭徐来刚才那句话,陛下完全可以给徐来戴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抓进天牢。

然而女帝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称赞道:“不错,年轻有为,胆识过人,将来必能授以重任。”

徐来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要反驳,却忽然想起了师尊的嘱咐,便强忍着不适没有说话。

女帝扭头看向茳杳,示意她起身,同时笑道:“杳儿,此行路途久远,途中你还需多向徐来请教。

无论是修行,亦或是其他方面。”

茳杳缓缓起身,听到陛下的后半句话,她身子本能一僵,又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茳杳必当牢记于心…”

方才陛下那句话,细细品味着实耐人寻味。

毫无疑问,今天对于李氏一党来说,又是黑暗的一天。

陛下有意撮合九皇孙茳杳与未来道尊接班人徐来,如果二人真的喜结连理,那么本是奄奄一息的茳氏皇族,定会借助南派的力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帝国南北将会因此融合,变得更加团结。并且,等茳氏皇族在朝堂上彻底站稳脚跟后,必然会将矛盾直指李氏一党,

过去十年间,李氏一党明里暗里可没少打压茳氏皇族,新郑年初那场血腥的清洗也少不了李氏一党的推波助澜。

如果真要清算,届时免不了又是一次大换血…

可以说,有人看到了新的希望与机遇,更多的人却在为自己的前途和地位感到担忧。

接下来礼部拟出了章程,户部拨款,兵部调人…

一只以安抚为主的出使团,就这样东拼西凑扛起了大旗,并计划尽快离京前往凉国境内。

散朝之后,虞戈留在台下久久不曾离去,他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高台,不禁低头一声空叹。

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想到了,只是未曾想过会来的这么快,快到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准备。

虞戈绝望的发现,他所珍视的东西即将彻底远离自己。他的一己执念宛如地面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而众望所归在大势所趋的洪流助力下,那不可逆的命运已然化作一只巨大的滚轮。

它将无情的碾过虞戈,将这渺小如石子的执念碾成粉末,然后一阵风儿出过,全都散了…

一切,都快到虞戈来不及做出反应和接受…

许久,虞戈晃过神来时,方才注意到戈晓寒也没有离开,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仿佛在审视着某个异类。

“怎样,虞大人?”戈晓寒嘴角挑着一抹怜悯的笑,看着虞戈,问:“不知这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是酸还是苦,虞大人可否告知一二呀?

诶,早就跟你说过,做蚂蚁呢就老老实实的背朝天头点地,而你呢,非要抬头去看金枝玉叶上的凤凰。

这下好了吧,凤凰也要有主了,而你还是一只可怜的蚂蚁。”

戈晓寒犹自感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失魂落魄的虞戈早已悄然离开。

“哎,别走啊,你跑什么啊!”发现虞戈已经走远的戈晓寒,忙出声喊道。

虞戈身子一顿,肩膀在这一刻向下塌了半截,单从背影来看哪里还有半点青年的模样,倒像是碌碌无为一生、到头来一无所有的落魄老人。

然而下一刻,虞戈忽然笑了,他耸了耸肩膀,斜着眼看向戈晓寒,眼中有泪光闪烁,更多的却是怨念。

他说:“有时我很羡慕主管大人,因为您没有心肠,不懂失去的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