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简陋工坊，初试锋芒

当铺后院，与前厅那压抑沉闷的气氛截然不同，但也绝谈不上宽敞明亮。穿过那扇厚重的小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堆满了各种杂物的狭窄天井。废弃的家具、破损的箱子、生锈的铁器……胡乱地堆积在角落，见证着无数个被迫抵押的故事和时光的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重的、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铁锈和某种酸性物质的刺鼻气味。

精瘦男人，也就是这家“诚信当”的掌柜，莱安在心里暂时称他为钱掌柜（取“钱”货两讫之意，虽然对方并未告知姓名），领着莱安穿过天井，来到后院角落里一间低矮的、看起来像是杂物间改造而成的小屋前。

“这里就是了。”钱掌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侧身让莱安进去。

屋内空间不大，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布满灰尘的窗户透进些微天光。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厚重的、表面布满烧灼和刻痕的木制工作台。工作台上和旁边的架子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炼金术最基础的工具——几个大小不一的烧杯、坩埚、研钵、玻璃搅拌棒，还有一个看起来相当古老的、依靠木炭加热的小型炼金炉。

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麻袋，里面装着各种基础的炼金材料，大多是些常见的矿石粉末、草药干叶和化学盐类，品质看起来都相当一般。

“你要的材料，都在这里了。”钱掌柜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些瓶罐，“硝石粉、硫磺粉、铁锈粉、还有一些基础的酸液和草木灰。炼制强效除锈剂，这些应该够用了。”

他走到工作台旁，拿起一个空玻璃瓶，在莱安面前晃了晃：“就是这种瓶子，今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十瓶装满的、合格的除锈剂。记住，是强效的，效果不好，可别怪我不认账。”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却更加浓厚了。这不仅仅是一个交易，更像是一场考验。

莱安环顾着这个简陋得甚至有些寒酸的“炼金工坊”，心中并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这里虽然简陋，但五脏俱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机会了！

“没问题。”莱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材料，同时在脑海中飞速呼唤系统。

“系统，搜索强效除锈剂配方，要求使用现有材料：硝石粉、硫磺粉、铁锈粉、基础酸液、草木灰。”

【收到指令。正在匹配资料库……】【匹配完成。检测到现有材料品质：低劣。】【根据现有材料，推荐优化配方：「腐蚀之触」除锈膏（低配版）。】【配方详情：硝石粉3份，硫磺粉2份，草木灰提取碱液5份，劣质酸液（醋酸溶液）1份，铁锈粉少量（催化剂）。注意事项：反应过程需精确控制温度，碱液需预先过滤提纯，最终成品为膏状，效果优于普通液体除锈剂，但具有一定腐蚀性，需小心使用。】【是否加载配方至意识？】

“加载！”莱安毫不犹豫。

瞬间，一股清晰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不仅仅是配方的比例，还包括了详细的操作步骤、温度控制的关键节点、材料处理的技巧，甚至还有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及应对方法。这信息如同他与生俱来就会一般，清晰地烙印在记忆深处。

神级炼金系统！果然强大！连这种低劣材料都能优化出效果更好的配方！

莱安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检查那些工具和材料。

烧杯有缺口，坩埚内壁残留着不知名的污渍，研钵边缘磨损严重……工具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差一些。材料的品质也确实如系统所说，相当低劣，硝石粉颜色发黄，硫磺粉结块严重，草木灰更是杂质遍地。

这无疑增加了炼制的难度。如果是普通的炼金学徒，面对这样的条件，恐怕连最简单的除锈剂都未必能成功炼制出来，更别说“强效”了。

但莱安心中却充满了信心。系统提供的优化配方，已经充分考虑了材料的劣势，并且给出了精确的指引。

“我需要一些干净的水，还有用来过滤碱液的粗布。”莱安转头对钱掌柜说道。他的语气自然而然，仿佛他不是一个来当东西的落魄少年，而是一个即将开始工作的炼金术士。

钱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莱安竟然真的直接开始动手，而且还准确地说出了提纯碱液的关键步骤。看来，这小子或许真的懂一些门道？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守在门口的一个伙计：“去，打一桶清水，再找几块干净的粗布过来。”

伙计应声而去。

钱掌柜并没有离开，而是抱臂站在门口附近，饶有兴致地看着莱安接下来的动作，眼神中依旧带着审视和怀疑。他不相信一个看起来如此落魄的少年，能有多高的炼金造诣。或许只是碰巧知道一些皮毛，想以此来抬高价格罢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莱安没有理会钱掌柜的目光。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即将开始的炼金过程中。

他先拿起那个古老的炼金炉，仔细检查了一遍。结构很简单，下面是放置木炭的燃烧室，上面是放置坩埚的平台。他清理了一下炉膛里的灰烬，又检查了通风口。

然后，他开始处理材料。

他将麻袋里的草木灰倒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木盆里，仔细挑拣出里面明显的石子、树枝等杂物。这个过程单调而枯燥，但他做得一丝不苟。系统的配方明确指出，碱液的纯度直接影响最终成品的腐蚀效果和稳定性。

就在这时，伙计提着一桶清水和几块粗布回来了。

莱安接过水桶，倒了一些清水到木盆里，与草木灰混合，然后用一根木棍开始搅拌。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涩。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在这个世界进行炼金操作，身体的记忆和系统的知识还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而且，长时间的奔波、饥饿和失血，让他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仅仅是搅拌草木灰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站在门口的钱掌柜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这笨拙的动作，这虚弱的体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炼金术士。

但他没有出声，依旧耐心地看着。

莱安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手中木棍传来的阻力，以及系统在脑海中给出的提示——搅拌速度、加水量、浸泡时间……每一个细节都精确无比。

当草木灰与水充分混合，浸泡了足够的时间后，莱安拿起伙计送来的粗布，将其蒙在一个空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混合液倒在粗布上，开始进行过滤。

浑浊的、带着草木灰颗粒的液体，透过粗布的过滤，变成相对清澈的、淡黄色的碱液，滴入下面的空桶中。这个过程很慢，需要耐心。

莱安利用这个时间，开始处理其他的材料。他用研钵将结块的硫磺粉重新研磨细腻，又将发黄的硝石粉也过了一遍筛，去除里面的杂质。

他的动作依旧不算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并且严格遵循着系统给出的指引。那种专注和严谨，与他之前搅拌草木灰时的生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钱掌柜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他虽然不是专业的炼金术士，但常年经营当铺，接触过各种物品和材料，多少也有些眼力。莱安处理这些粉末的手法，虽然不华丽，但却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精确感。这绝不是一个门外汉能装出来的。

难道这小子……真的有两下子？

就在这时，碱液的初步过滤完成了。莱安又重复过滤了一遍，得到了更加清澈的碱液。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加热和混合阶段了。

莱安将木炭放入炼金炉的燃烧室，点燃。很快，炉膛里升腾起橘红色的火焰。他将一个坩埚架在炉火上，开始预热。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是最考验技术和经验的环节，尤其是温度的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反应失败，甚至引发危险。

【系统提示：坩埚预热温度达到120度。可以加入硫磺粉。】

莱安眼神一凝，拿起装着硫磺粉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将研磨好的粉末倒入预热的坩埚中。

滋啦——

细微的声响传来，硫磺粉在高温下开始融化，散发出淡淡的、刺鼻的气味。

【系统提示：保持温度，缓慢搅拌，直至硫磺完全融化呈暗红色液态。】

莱安拿起一根长柄的铁勺，开始在坩埚中轻轻搅拌。他的动作很慢，很稳，目光紧紧盯着坩埚内硫磺颜色的变化。他的额头上汗水更多了，顺着脸颊滑落，但他仿佛毫无察觉。

饥饿和疲惫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握着铁勺的手臂甚至开始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他能感觉到钱掌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带着越来越浓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成了！坩埚内的硫磺终于完全融化，呈现出系统描述的那种、如同暗红糖浆般的粘稠液态！

【系统提示：加入硝石粉。注意！分次少量加入，控制反应速度，温度维持在150度左右！】

莱安不敢怠慢，拿起装着硝石粉的罐子，用一个小勺，一点一点地将粉末加入到融化的硫磺中。

每一次加入，坩埚内都会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冒出少量的白色烟雾。莱安紧盯着炉火，根据系统在脑海中提供的实时温度数据反馈，调整着木炭的数量和通风口的大小，竭力将温度控制在要求的范围内。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也极其考验操作者的稳定性和判断力。莱安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快速消耗，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不能分心！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稳住心神，继续按照系统的指引，有条不紊地加入硝石粉，同时精确地控制着温度。

钱掌柜站在门口，抱着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来。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混合硫磺和硝石！还要精确控温！这……这根本不是普通学徒能掌握的技术！这通常是需要多年经验的炼金术士才能熟练操作的步骤！这小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是哪个没落的炼金世家子弟？或者是某个隐世高人的弟子，出来历练？

钱掌柜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如果这少年真的有如此潜力，那这二十个银币……或许花得太值了！甚至，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就在钱掌柜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坩埚内的反应逐渐平稳了下来。硝石粉已经全部加入，与融化的硫磺充分混合，形成了一种颜色更深、略显粘稠的混合物。

【系统提示：初步反应完成。缓慢加入过滤后的碱液。注意：会产生放热反应和刺激性气体，保持通风，控制加入速度！】

莱安提起装着碱液的桶，用一个长柄勺，开始一勺一勺地将碱液加入坩埚中。

滋——

如同冷水泼入热油，坩埚内立刻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冒出大量白色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烟雾！

莱安早有准备，屏住呼吸，同时后退了半步，并且加大了通风口的开度。

钱掌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眼中惊疑不定。

莱安没有停顿，继续按照系统指示的频率和份量，缓慢而稳定地加入碱液。坩埚内的混合物开始剧烈地翻腾、冒泡，颜色也在不断变化，从深红逐渐转向黄褐色。

整个小屋都弥漫着那股刺鼻的、类似氨气的味道。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当最后一勺碱液加入后，坩埚内的反应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原本液态的混合物，开始变得越来越粘稠，最终形成了一种深褐色的、散发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膏状物质。

【系统提示：加入少量铁锈粉作为催化剂和稳定剂，搅拌均匀。】

莱安加入最后一点铁锈粉，搅拌均匀。

【系统提示：「腐蚀之触」除锈膏（低配版）炼制完成。效果：强力去除金属锈迹，对部分顽固污渍有特效。副作用：对皮肤有轻微腐蚀性，气味刺鼻。】

成了！

看着坩埚内那坨其貌不扬、甚至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深褐色膏状物，莱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炼金！依靠自己的双手（和系统的帮助），将那些低劣的原材料，变成了一份合格的、甚至超出预期的炼金产品！

虽然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饥饿感也如同跗骨之蛆，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的钱掌柜，声音因为疲惫和烟熏而有些沙哑，但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自信：

“第一份，炼好了。请您……验货。”

钱掌柜看着坩埚里那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褐色膏状物，又看了看莱安那张沾满汗水和灰尘、却闪烁着明亮光彩的年轻脸庞，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