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人灯
- 以命换命:我死后全村跪求复活
- 张吒
- 2538字
- 2025-05-20 16:38:10
沼泽的腐叶在靴底发出黏腻的挤压声,月光被浓雾滤成惨白的纱。
我拨开垂落的藤蔓,铜钱剑的穗子扫过潮湿的树皮,惊起几只血眼乌鸦。
那些鸟喙上粘着暗红的碎肉,扑棱棱飞向雾中时,竟在树干上蹭出道道血痕。
"这瘴气里有东西。"阿雅将银铃贴在耳畔,铃舌微微震颤,"东南方三十步,地气有异。"
枯树根下蜷着具半腐的尸体,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黄铜烟嘴——正是父亲常抽的旱烟杆。
我蹲下身,烟嘴内侧刻着歪扭的刻度,像是某种丈量工具。
腐尸的右手死死攥着块槐木牌,牌面用朱砂画着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嵌着枚生锈的棺材钉。
"北斗钉魂局。"阿雅指尖拂过木牌,棺材钉突然渗出黑水,"有人用你爹的物件做阵眼,这是要引我们入死门。"
胖子裹着浸过艾草汁的绷带,突然指着树顶怪叫:"那烟杆...在冒烟!"
一缕青烟从烟嘴袅袅升起,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的右肩有道蜈蚣状的伤疤,正指向沼泽深处。腐尸的腹腔突然传出"咯咯"异响,十几条沾着粘液的铁链破体而出,链头拴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跟着烟走!"我挥剑斩断缠向脚踝的铁链,铃铛坠地时炸开腥臭的绿雾。
雾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蜷缩着只指甲盖大小的尸蟞。
沼泽开始蠕动。
漂浮的腐植质下伸出苍白的手臂,指缝间生满青苔。
阿卓的苗刀劈开一具浮尸,尸体腔子里涌出大团纠缠的发丝,发梢系着褪色的红绳——正是达拉部祭司用来标记献祭品的"血引"。
"他们在养阴路。"阿雅将银铃浸入黑水,铃身立刻爬满蛛网状裂纹,"这些尸体都是指路烛,走到尽头的人,就是下一盏灯油。"
雾中人影忽然停在棵枯死的柏树前。树干上钉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尸蜡的浊黄。
最大那盏灯芯竟是截人指骨,燃烧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灯座刻着达拉部密文,阿卓辨认半晌,脸色骤变:"这是往生祠的引魂灯,七灯尽灭时...…"
话音未落,柏树突然裂开道缝隙。树皮内层密密麻麻钉着桃木牌,每块牌上都用血写着生辰八字。
我的指尖抚过某块木牌,尚未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正是他的生辰。
"退后!"阿雅甩出五帝钱击向树根。铜钱触及地面的刹那,沼泽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巨响。
七盏青铜灯同时爆燃,火苗蹿起三尺高,将众人的影子投在雾墙上。
影子脖颈处渐渐浮现勒痕,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收紧。
胖子突然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他影子的右手正被什么东西缓缓扯断。"是...是痋术..."他青紫的嘴唇挤出破碎的字句,"看...看灯油..."
我用剑尖挑起灯油,黏稠的液体里沉着细小的骨渣。
骨渣拼成个残缺的星图,缺失处正好对应虺玉的形状。当玉玦贴近灯盏时,柏树根部突然塌陷,露出条斜向下的石阶。
阶面湿滑异常,每一级都嵌着半截指骨作为防滑棱。
"他在请君入瓮。"阿雅点燃犀角灯,幽蓝火光映出石壁上的抓痕。
那些痕迹新旧交叠,最近的几道还沾着暗红的漆屑——与父亲木匠箱里的土漆味道一模一样。
地宫深处传来空洞的敲击声,像是斧凿劈砍棺木的动静。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三百口薄棺呈八卦阵排列,棺盖皆用墨斗线封死。
中央祭坛上摆着具朱漆棺椁,棺头贴着的黄符已经褪色,符纸边缘却粘着片山楂糕的油纸。
"乾坤倒转,生死易位。"阿雅摸着棺椁上的镇魂钉,指尖沾了点暗红粉末,"是湘西赶尸匠的手法,但钉子上淬了痋毒。"
棺内突然传出指甲抓挠声,伴随着沙哑的呼唤:"小晦...是爹啊..."那声音带着十年来夜夜入梦的咳嗽声,连气口停顿都与记忆分毫不差。
我的铜钱剑悬在棺缝处,剑穗无风自动。
"别开!"阿卓突然掷出苗刀。刀锋斩断棺椁上方垂落的丝线时,
整座地宫响起机括转动的轰鸣。
三百口薄棺齐齐弹开,腐尸们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干瘪的掌心托着盏陶土灯。
灯芯"噗"地自燃,青烟在空中交织成玄沐子的脸。
"令尊教过你鲁班锁吧?"烟雾凝成的手指向朱漆棺椁,"开棺的钥匙,就在你七岁那夜摔碎的桃木剑里。"
我后颈渗出冷汗。
我当然记得那个雨夜——父亲蹲在门槛修剑时,飞溅的木屑在掌心划出的伤口。
此刻棺椁缝隙里渗出的,正是混杂着木屑的暗红液体。
阿雅突然将银铃按在我眉心,刺骨的寒意让我清醒:"看仔细,那根本不是血!"
铃舌映出诡异的光晕:棺液里浮沉着无数透明蠕虫,每只虫腹都嵌着粒桃木碎屑。
当我举起虺玉时,蠕虫突然爆裂,木屑在玉面拼出个残缺的鲁班锁图案——正是他儿时在父亲工具箱里见过的样式。
"他在用你记忆里的东西下套。"阿雅割破手腕,血珠滴入棺缝,"你爹若真在里面,这痋虫早该有反应了。"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
腐尸手中的陶灯接连炸裂,青烟化作锁链缠向众人。
胖子抡起工兵铲劈砍,铲刃却被烟雾凝成实体:"这烟里有东西!"
"是发蛊!"阿卓的苗刀斩断一缕青烟,断口处竟飘落几根花白头发。
发丝触地即燃,火中浮现出祠堂的虚影——二十年前的张父正在梁上刻符,某个黑袍人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我瞳孔骤然收缩。
那黑袍人转身的瞬间,他看清对方腰间悬挂的玉坠——刻着天师府初代掌教的云雷纹。
我的指尖触到棺椁的瞬间,寒气顺着指甲缝往骨头里钻。
那声"小晦"还在耳膜上震动,和十年前雨夜隔着米缸听到的一模一样。
阿雅的血珠在棺缝上晕开,暗红的液体里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吹气。
"退!"我拽着阿雅的胳膊往后跌,棺材盖"砰"地弹起半尺高。
腐臭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几条沾着粘液的铁链从棺内窜出,链头拴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和父亲修祠堂时挂在梁上的镇魂铃一个样式。
胖子一铲子劈在铁链上,火星四溅:"他娘的,这玩意儿比钢筋还硬!"他的声音在颤抖,绷带下的痋毒痕迹已经蔓延到脖子,像条丑陋的蜈蚣。
我摸出那块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牌,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
棺材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这声音太熟悉了——父亲每晚在油灯下批改我的算术作业时,旧账本就是这样哗哗响的。
"若晦哥!"阿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银铃不知何时裂了道缝,铃舌指着棺材东南角。那里钉着枚生锈的棺材钉,钉帽上隐约可见天师府的云雷纹。
我举起犀角灯凑近,火光跳动间,钉子投下的影子竟在棺盖上拼出个歪扭的"梁"字。
后颈突然刺痛,雨夜的记忆涌上来:父亲被拖走前,手指在祠堂门槛上抓出的,正是这个字。
"上面!"我猛地抬头。地宫穹顶的裂缝里垂下半截麻绳,绳头系着个油纸包,在阴风里轻轻摇晃。
纸包边缘渗出暗黄的油渍,混着山楂糕的甜香。
胖子踩着棺材就要往上蹦,我一把扯住他裤腿:"你闻不到尸臭味?"那油渍分明在蠕动,仔细看竟是无数细小的白蛆,在纸包褶皱里钻进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