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上的蓝图

几天之后，黄老板、刘经理、范总师还有李牧然四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刘经理是学材料的，也熟悉市场行情和各种原材料的供应情况。他能提供市场方面的参考。

范总师自然是姓范。她是电池厂的总工程师。人很年轻，三十多岁，和刘经理是大学同学。只不过，范总师大学毕业后考了研。毕业后，在一个研究所工作。范总师的脸颊瘦削，鼻子小巧，经常挂着很恬静的笑容。只是一副酒盅底一般厚的深度近视眼镜，让她的容貌打了很大的折扣。

他们刚好四个人，刚好住了一个四人间的卧铺。虽然范总师是个女人，住在一起很是不便。可在火车上，不是他们这三个熟悉的男人，就可能是其他不熟悉的男人或者女人。还不如四个人住在一起。

出发之前，黄老板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但他说得并不详细。因此，火车才驶出站台，黄老板便让刘经理关上门，商讨行程。

“李老弟，你看，我们怎么安排为好？”黄老板直入主题。这也让范总师一脸惊讶。她还以为李牧然只是黄老板的随行助理，没想到他竟然征询这个年轻人的意见？这几天，李牧然也没空闲，他在城内各大书店选购图书资料，和范总师只是匆匆的见过一面。

李牧然早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并将拜访的学校、科学院的材料工程、化学、电气、物理等相关专业的人士，目的、最好达成的结果等等说了出来。

“等等……”范总师越听越惊讶，“你说……和相关专业的顶尖专家达成合作协议？这……怎么合作？”

李牧然解释道：国家把精力放在发展经济上，加上目前还比较穷，在科技方面的投入可以说是捉襟见肘。很多专家或者实验室没有资金的支持，导致人才流失，研究受阻。李牧然的意思是，只要厂里提供一些资金方面的支持，保证研究环境和人员的正常工作，让他们更专注的研发，有了实质性成果之后，再将专利授权给厂里。大致就是这么一种方式。

范总师听了这番话，蹙了蹙淡淡的眉毛：“他们授权给我们，难道就不收钱了么？”

李牧然笑道：“自然要收钱的。我们前期投入那点钱，在整个过程中不过九牛一毛。”

“那为什么不直接买专利呢？”刘经理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李牧然耐心的解释道：“买专利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是一锤子买卖。我说的这种模式，还有更多的选择。比如，研究结果出来后，我们不是买专利，而是通过专利授权的方式给与他们回报。比如，按销售额的比例提取一部分资金转入专家团队。他们有了更多的资金后，也能更快的研发更先进的技术。再通过专利授权的方式给我们。这样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有了专利技术的壁垒，我们就有了巨大的技术优势。”

专家、科学家还有相关的研究人员，他们也是人，成就感就不说了，他们也有物质条件的需求。如果能将他们的智慧转化为可观的收入，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激励。而现在国家在科研方面资金投入的收紧，除了一些重点研究项目还能得到保证外，很多研究项目纷纷下马。甚至包括一些国之重器。社会上还有“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法。这种环境下，如何留住人才？如何让他们潜心研究？

李牧然的意思是，让黄老板与那些顶尖的专家团队达成协议，通过前期资助的方式，稳住科研队伍，盯着行业前沿技术，然后将这些技术变成更多的钱，回馈研究。

范总师和刘经理都瞪大了双眼。

还有这种方式？

不过，仔细想想，还真的是，这种方式相对买专利的方式，优势非常明显！

特别是范总师，她自己便是学材料工程的，毕业后在研究所工作。后来，研究所的工资都很难发放到位了，而她的儿子又要上学，父母的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钱。权衡之后，她才一咬牙辞了职到了黄老板的厂里人总师。她是深知其中的甘苦的。要是研究所有这种模式，能够正常开展业务，她也不至于离开这种单位。想着那些还在研究所的坚持的同行们，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黄老板的眼睛亮了，他的脸有些胀红，有些结巴的说：“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我们……我们的产能越大越好？”

“那自然是的。”李牧然笑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专利授权之后，要想得到专家团队更大的支持，就必须将这些专利尽可能的变现，这样才能反哺科研。反哺的力度越大，研究的成果就越快越好。打个比方，一年一个亿的产值，就算提取百分之五的科研经费给专家团队，那也只有五百万。可如果产值上十亿，只提取百分之二百分之一呢？甚至产值上百亿呢？

想想看，有上千万甚至上亿资金的支持，什么研究不能做？什么人才留不住？

“是啊！”刘经理长期过量饮酒导致的不正常的红脸更红了。他兴奋的拍着床沿，大笑道，“真有最好的专利，我们就得开最大的厂，生产更多的更好的电池！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这个厂还能做到全国最大！哈哈！”

李牧然微笑着。没有说话。

胆子能再大一点么？全国第一？真要做下去，能做到全世界第一！

黄老板激动之余，也显摆了一番：“刘经理，怎么样？我这眼光不错吧？李老弟这么年轻，可我第一眼就觉得他真的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才。”

可范总师兴奋的劲头没持续多久，便有些暗淡下来了。

她默默的看着眉飞色舞的黄老板和刘经理，脸上透出一丝忧虑之色。

李牧然沉吟了一下，笑着对黄老板道：“黄总啊，如果此行真的成功，你就要给一个人加工资了。”

“加工资？李老弟说的是……”黄老板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李牧然指了指斜对面的范总师：“她。”

范总师诧异的看着李牧然，怎么是我？

李牧然笑道：“你看啊，今后，工厂里面什么人才最重要？当然是技术型人才。额……当然，我不是说其他的人不重要，我只是相对来说……范总师呢，她的角色，就……就相当于导演，将各个角色整合起来，哪里的戏份该加重，哪里的戏份该弱化……嗯……这样说吧。”他看到几人似乎一头雾水，才意识到他们对于那个行业太陌生，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就相当于厨师，各种主材配料佐料火候等等的，都是她在调控。各种专利技术呢，就相当于更好的食材更好的配料，但要做成一道菜，就必须由厨师现场炒制了。厨师操作不好，再好的食材再好的配料，都没有意义。”

听了这话，黄老板当即大笑拍板：“李老弟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那就如你所说，如果此行成功……哦不！从这个月起，范总师的工资上涨百分之二十五！范总师，一千够不够？”

范总师感激的看了看李牧然，眼眶有些湿润，她忙起身向黄总致谢：“够了够了！黄总，谢谢你。”

两百五十块钱，一个月一下子增加两百多块钱！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单单就这两百多块，她原来在单位都没有这么高！她现在的收入相当于那些在研究所同事的六七倍！

最主要的是，她是真的需要钱。没办法，父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想着，有了这些钱，她就不再为每个月几百块的治疗费发愁了。

“哎！你坐下说话。其实，你应该感谢李老弟的。我呢，文化不高，只能仰仗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但今天我才知道，我对你们的重视还是不够啊！范总师，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说。你可是我们厂里的宝贝呢！哈哈！”黄老板大笑道。

“嗯！谢谢你李……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

“呵呵，你就把我当成你我弟弟吧。如果不嫌辱没你的话。”

“岂敢！”范总师道，“如果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她父母身体都不好，这是那个时候知识分子的通病。也因此，她家没有兄弟姐妹。但凡有点事，她都得一力扛起来。她丈夫是她同学，后又在同一个研究所。当初生活窘迫，研究也无心谈起，两人经过好长时间的商讨，才决定让她离开研究所去民企，而他丈夫却留了下来。也幸得如此，才让这个家勉强维持。

如果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弟弟，她不知要少多少焦虑！

刚才，李牧然说通过专利授权的方式转换经营思路，她也觉得这办法确实算得上天才的想法。可是，自己呢？买来的专利，直接就可以使用，还要她干什么？今后她的重要性不是大打折扣了么？自己怎么还能在这里立足？因此，不免忧虑起来。

也是李牧然看出了他的这份心思，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绝大多数专利，只是某个单项的，比如某种材料、或者某种工艺，要想成为产品，还需要做更多的整合，这才是最核心的工作。没有整合能力，再好的专利也是白搭。李牧然不仅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也是在提醒黄老板对于人才的重新定义。

对于黄老板，李牧然心里不仅仅只是感激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自己。而更重要的是信任。信任，是个很让人沉醉的东西。黄老板对他的信任，已经远远超出普通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基于对这份感激和信任，李牧然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走在别人的前面。最好，在今后，两人能巅峰相见！

是啊，巅峰相见！

不管那是不是梦，可那梦中见到的，正在他面前逐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