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被父母养的很好,他们非常爱我。我想要的他们都尽力的满足了我。家里有关钱的事儿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爸觉得告诉我让我心里有负担。虽然偶尔发生争执,但到最后总以其中一方道歉停止,他们总说我心软。
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身上也真切的带着农民的那股子劲儿。地道、老实、本分。谁来了都能唠上两句,谁借钱父亲都借,也因此总被我妈骂。
我爸是个粗人,晒的黢黑,但是眼窝很深邃,眉毛很浓密,眼睫毛极长,长的一个大高个,身体看着孔武有力,常年开卡车昼夜颠倒,农忙还要回来收麦子。我遗传了他的样貌,谁看了不说一句像。后来我学历史,就想,大概我们祖上是有胡人血统的。
我妈呢?长的小小的,胖胖的,手上都是干活的老茧,但是皮肤很白,头发长长的,眉眼温和,看着就很好说话。其实不然,她一个人能舌战群儒。
据我姥姥说,我妈十四岁就一个人坐火车去BJ学艺(理发的手艺,到现在她剪头就涨了一点儿。九块一个人,老人七块钱)。那时候做学徒没工资,只能趁师傅不在偷偷的理发时从顾客给的钱里面拿上一毛两毛。她买了自己的第一部能打电话的手机。我妈那时可时髦,喇叭裤,吊带背心,碎花裙,亮闪闪的短衣。后来我小学就穿她那时的衣服,别人都夸我穿的好看,又买不到这样式儿的,可羡慕了。
我爸我妈都有工作,虽然是理发开车,但是就凭这俩就养活了我们一大家子。
高考前我要转学,他们从来不问我,只知道我有想法,想学习,把成堆的麦子卖了,又借上钱让我转,让我学。我也算没辜负他们,从山西的小县城里来了福建。那个暑假,我妈晚上总是想拉着我的手说话:“你说你,让你在山西,你偏要跑那么远,受委屈了怎么办?”是了,我父母总把我当小孩儿。家里没钱,我从小到大十八年都在县里待着,去过最远的地儿也不过就是市里。这一下去了福建,父母都唉声叹气的,但他们不反对我,知道我想出来看。
后来我才知道高考前父亲出车祸折了腿脚,俩人硬是没让我知道,我爸还是要拄着拐杖跟我妈一块坐飞机把我送到福建,他们在飞机上这摸摸那摸摸,边摸边说跟着我享福了,坐上了以前只在电视里看的飞机。那时我就又心疼又心酸,我怎么有这么好的爸妈?
到大学了,他们从来不让我受委屈,说这里比我家那地儿发达怕我钱不够,别家的哥哥姐姐1200的生活费,他们硬是每月给我2000块。这个月问爸爸要,那个月问妈妈要。后来我有兼职了,我父母也还是给我这么多,他们总舍不得花我的钱,什么都不叫我掏。
打个电话给我妈,说很想吃她自己做的饼和咸菜,过了两天就发现她做了邮过来。她大概没想到我吃不完,也没想到这么热路上可能坏了,就是给我做了邮了。
我的父母一辈子没去过哪里,可是让我从那个小小的地方出来了,我想,这个暑假回去我也要带你们出来完成你们没完成的那个说“外面是不是很精彩”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