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切开魔化灵稻的瞬间,穗粒中迸出的不是米浆,而是粘稠的黑血。这些血水落地即化为赤眼鼠,啃噬着田间最后的青苗。苏砚挥动神农鞭,麦穗纹路扫过之处,鼠群化作青烟,却在烟尘中凝成“饥“字鬼文。
“稻瘟入骨,这是大凶之兆。“她擦掉银针上的血垢,“《地母经》说'穗藏人面,天下大饥',这些稻种怕是...“
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两人跃上枯树望去。官道上,饥民正围着一尊泥塑跪拜——那塑像三头六臂,肚脐处嵌着颗发光的稻穗。当首的巫祝割开孩童手腕,将血洒在泥塑上,稻穗顿时又饱满三分。
“人牲祭田!“陆九渊的魔瞳泛起金光,看清泥塑内核是半截神农鞭,“他们在用邪术催熟灵稻。“
苏砚突然按住胸口的天象痕:“文曲示警,东南三十里有王朝气运波动...“话音未落,泥塑突然炸开,巫祝化作血雾。血雾中浮现的虚影,竟是三日前陨落的南宫家主!
“魔气溯源!“陆九渊挥鞭扫灭血影,发现每粒魔稻都带着南宫族人的怨气。他想起蜕骨池中吞噬南宫家主的场景,突然明白灵稻魔化的根源——混沌魔气污染了地脉,而南宫血脉成了传播媒介。
入夜,他们潜入被军管的重灾区。城墙上的符咒泛着诡异绿光,守军头盔下露出木质化的皮肤。陆九渊在粮仓外擒住个伍长,发现其胃袋里塞满魔稻。
“上峰说这是仙种...“伍长癫狂地撕开腹部,“吃了能成不坏金身!“断裂的肠子间,黑色稻根正在疯长。陆九渊挥剑斩下其头颅,颅腔内掉出颗发芽的稻粒。
苏砚用星辉布下结界:“魔气通过稻种寄生,必须找到污染源头。“她摊开东洲堪舆图,文曲星力自动勾画出魔气流动轨迹——所有红线都指向三百里外的废窑。
废窑深处,他们找到了第一株母稻。这株十人合抱的巨稻通体血红,穗粒中嵌着张张人脸。陆九渊的魔瞳刺痛,看到地底盘踞着龙脉大小的根须,根须末端连接着数万饥民的心脏。
“是蜕骨池崩塌时泄露的魔气。“他斩断一根试探的藤蔓,“母稻在吸收生灵精血,孕育...“
巨稻突然抖动,穗粒如暴雨倾泻。每粒稻子落地即化人形,竟是那些被献祭的饥民!苏砚抛洒银鳞鱼骨,骨片在空中结成北斗阵,却只拦住半数魔物。
陆九渊胸口的禹鼎突然发烫,鼎纹在虚空刻出神农尝百草的图腾。他福至心灵,将剩余的神农遗骨碾成粉末,撒向母稻主干。骨粉触及树皮时,巨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主干裂开道缝隙。
缝隙中,半具玉化的尸骸怀抱青铜耒耜,正是上古神农氏的遗蜕!陆九渊刚要触碰,尸骸突然睁眼:“后世罪人,安敢惊扰圣躯!“
威压震得苏砚口鼻溢血。陆九渊魔瞳怒睁,混沌气息硬抗神农威压:“请圣祖显灵,救东洲苍生!“
神农遗蜕突然软化,化作流光没入陆九渊眉心。识海中浮现上古画面:神农氏为解百毒,将自身炼成第一株灵稻,穗粒可解万民饥馑。画面最后定格在八个血字——“谷中有仁,方为社稷“。
现实中的母稻开始枯萎,陆九渊周身泛起五谷清香。他折下巨稻顶端的穗冠戴在苏砚头上:“以文曲星为种,重育社稷稻!“
苏砚的天象痕突然蔓延成星斗麦穗,她福至心灵地割破手腕,将文曲血洒向四方。血珠落地处,魔稻尽数枯萎,新生的青苗破土而出。饥民们突然停止暴动,朝着青苗方向跪拜。
三日后,临时搭建的社稷坛前。
陆九渊将神农鞭插入祭坛,看着苏砚在龟甲刻下“大衍“二字。当第一缕晨曦照在龟甲上时,他胸口的禹鼎自动飞出,鼎身浮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铭文。
“今日立青木王朝!“他挥剑斩断沾染魔气的左臂,断臂化作社稷坛的梁柱,“以我残躯镇魔祸,聚东洲气运养万民!“
天际传来闷雷,却不是天劫——九道气运金光从天而降,在坛顶结成华盖。苏砚的星官袍无风自动,文曲星力化作玉笏落入掌心:“臣苏砚,领太史令之职!“
突然,西北方射来破罡箭。陆九渊挥袖拦下,发现箭身刻着“轩辕“二字。箭簇中掉出半张绢布,上面是血绘的地图:黄帝陵的位置竟与魔气源头重合!
陆九渊的断臂在靠近黄帝陵百里时开始渗出血露。这些血珠落地便化作蚩尤旗状的魔纹,将途经的草木染成紫黑色。苏砚用文曲星血绘制的符咒勉强压制着魔气,龟甲上浮现的卦象却越来越凶险。
“震上坎下,屯卦变噬嗑。“她抹去嘴角血渍,“这是说铸碑之事会引发血光之劫,但若不成...“
山道突然塌陷,九尊无字碑破土而出。陆九渊的魔瞳看穿碑体,每块碑中都封着具身披甲骨的古尸。这些古尸手持断裂的轩辕剑仿品,脖颈处都戴着青铜应龙扣。
“轩辕冢卫。“他挥鞭击碎石碑,“当年黄帝斩蚩尤后,用八十一名战俘炼成的守陵尸。“
古尸的眼窝亮起幽火,断裂的剑锋竟引动天雷。陆九渊胸前的禹鼎突然发烫,鼎耳处的饕餮纹活了过来,张口吞下三道雷劫。苏砚趁机抛出龟甲,文曲星力在虚空刻出“铸龙镇邪“四个古篆。
篆文成型的瞬间,古尸突然停手,齐刷刷转向东方跪拜。陆九渊顺着他们的朝向望去,晨曦中浮现出黄帝陵的虚影——那竟是座倒悬在云端的青铜城,底部伸出九条断裂的锁链。
“真正的黄帝陵在天上。“苏砚展开残破的《山河社稷图》,“这些锁链本该连着五岳,现在...“
她突然噤声,图中五岳位置正在渗出黑血。陆九渊的魔瞳刺痛,看到每条断裂锁链都缠绕着混沌魔气。这些魔气沿着地脉流动,最终汇聚在他们要铸碑的位置。
午时三刻,铸碑台。
陆九渊将神农鞭插入震位,方圆十里的金属器具自动飞向熔炉。苏砚以星辉为锤,在虚空敲打逐渐成型的碑体。当第七锤落下时,碑面突然浮现应龙图腾,龙睛处却流出血泪。
“碑材不对。“陆九渊按住躁动的禹鼎,“这些青铜器沾染过魔神血!“
话音刚落,铸碑台突然塌陷。地底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混沌魔气。魔气中伸出白骨巨爪,抓住尚未凝固的碑体就要拖入深渊。苏砚的星官袍被魔气腐蚀,露出肩头开始蔓延的天象痕。
陆九渊纵身跃入魔窟,断臂处的血管突然木化,生出带刺的藤蔓缠住碑体。魔瞳金光大盛,他看到深渊底部坐着具身披黄帝衮服的骷髅,手中握着半截真正的轩辕剑!
“后世小儿,也敢窃取轩辕之力?“骷髅颌骨开合,声音震落洞壁碎石。陆九渊的藤蔓被轩辕剑气斩断,坠向深渊时突然瞥见骷髅衮服内衬——那里绣着青帝部落的图腾!
千钧一发之际,苏砚将神农遗骨投入熔炉。纯净的圣贤之力暂时压制魔气,陆九渊趁机将禹鼎扣在碑顶。鼎身饕餮纹与碑体应龙图共鸣,爆发的金光中,深渊底部的黄帝遗骸突然站起。
“原来是你...“骷髅空洞的眼窝盯着陆九渊的魔瞳,“当年盟约的漏洞。“
轩辕剑突然飞入陆九渊手中,剑柄处的应龙扣自动解开。地动山摇间,整座黄帝陵从云端坠落,九条断裂的锁链重新接续在地脉上。陆九渊看到青铜城内漂浮着五色祭坛,坛中封存的不是珍宝,而是五帝歃血为盟时用的陶碗!
“盟约内容是相互制衡?“他抚摸着陶碗缺口,“不...这是血契,五帝共享气运镇压...“
话未说完,碗中残血突然化作应龙扑来。这龙魂穿透陆九渊胸膛,在识海中展现上古真相:五帝发现混沌魔神无法彻底消灭,便以自身血脉为锁,将魔神躯体分别镇压在五方神山。而黄帝陵,正是封印魔神心脏的阵眼!
龙魂归位时,铸龙碑突然迸发七彩霞光。碑文自动浮现,记载的却是惊天之秘:“轩辕氏代代单传,实为守陵人。魔神苏醒之日,黄帝血脉当以身殉阵...“
地面突然裂开万丈沟壑,苏砚抓着半块石碑碎片坠落。陆九渊挥剑斩断魔气触手,发现她手中的碎片刻着“大衍“二字——这正是青木王朝的国运根基!
“碑不能毁!“苏砚咳着血将碎片按入心口,“用我的文曲命格温养...“
话未说完,黄帝衮服骷髅破土而出,轩辕剑直指陆九渊眉心:“青帝传人入魔,当诛!“剑锋触及魔瞳的瞬间,陆九渊体内的混沌之力突然反扑,竟顺着剑身腐蚀骷髅的指骨。
苏砚趁机将星官笏插入地面,文曲星力引发天地共鸣:“五帝盟约尚存,你岂能擅杀盟约传承者!“
骷髅动作骤停,轩辕剑开始剧烈震颤。陆九渊福至心灵,将禹鼎中的王朝气运注入剑身。当鼎纹与剑身的山河图重合时,骷髅突然单膝跪地:“原是如此...你竟把国运与魔神绑在了一起...“
铸龙碑最终成型时,九道锁链重新隐入云端。陆九渊却盯着掌心蔓延的魔纹——方才对抗轩辕剑时,混沌之力已侵蚀到心脉。苏砚肩头的天象痕开始发黑,文曲星力正被魔气缓慢污染。
夕阳西下,他们站在重铸的龙碑前。碑影投向东洲大地,所过之处魔稻尽数枯萎。陆九渊却看到更深层的危机:龙碑吸收的魔气,正在通过地脉流向青木王朝的社稷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