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次暴露

敖鼎的手指头在真皮方向盘上泛白,车身在公路上切出凌厉的弧线:“七岁那年老头子让我一直打木人桩,直到右臂尺骨发出脆响。“

她扯动嘴角:“五十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岁的暴徒,你见过凌晨四点对着沙袋挥拳的老疯子吗?“

那些被强行灌注的他人记忆,此刻却化作滚烫的岩浆在肋骨间流淌,仿佛有个火焰在内心点燃,催动着她的情绪。

真是令人感到奇妙。

路明非的视线在车内到处乱晃,目光沿着镀铬档杆滑向那张烫金信封。夕阳通过全景天窗在他侧脸投下明暗交错的栅格。

他摩挲着通知书的烫金纹路,发出疑问:“敖姐要去国外读研?”

“其实是上大学。”

少年突然被口水呛住,右手无意识抓紧了的安全带。

“姐你没开玩笑吧?”

“真没给你开玩笑,家里有遗传病,高三那年读完之后就休学回家了,一直在接受治疗,最近几年才稳定下来。”这次她说的可都是真话,她的血统确实是在最近几年才稳定下来。

“那现在应该没多大影响了吧?”他关怀的问。

“嗯哼,”敖鼎的黄金瞳在后视镜里忽明忽暗,方向盘上爆出细小的电火花,“只要不生气就还好。”

“陪我去兜会风吧……”涡轮增压器的嘶吼吞没了少女未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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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梅拉在悬崖观景台甩出四道焦黑胎痕,橡胶摩擦的蓝烟混着山风涌进车窗。落日余晖在流线型车身上折射出灼痕。

少女的赤足在沥青地面踏出龟裂纹,八极拳沉坠劲震起碎石浮尘。当顶心肘破开裹挟焦烟的山风时,发梢跃动的细小电弧将三米外的护栏烧出蜂窝状孔洞。

记忆像老式放映机卡住的胶片,父亲沾着机油的手套压在工资条上,母亲围着蓝布围裙搅动红油抄手。这些画面在神经突触间流窜,比血统反噬更令人窒息。

副驾驶上的少年听见安全带扣环发出细密爆响,扭头看见少女后颈迸发的静电将发丝托起,宛如具现化的愤怒具现在空气里形成细小的雷蛇。

“吔!”

敖鼎对着山林发出怒吼,山涧惊起大片鸟群,二十米外的树叶簌簌坠落。

当她第三记顶心肘轰出,左眼刘海被气浪掀开,熔岩般的黄金瞳首次展现在路明非的眼前,那些在瞳孔深处流转的暗金色,让人想起沉睡的火山。

山风掠过松鼠的声音突然失真,路明非太阳穴突跳着疼痛。

少女侧脸映着残阳的轮廓,让他想起仕兰中学雨夜里破碎的霓虹灯牌,那种被遗弃在十字路口的孤独正在她浮现。

记忆突然被锐器划开,初中部走廊飞散的作业本,拳头上乌青的挫伤,同学口中的离婚家庭,办公室内的婶婶正在不断的责骂他为什么要去和别人打架。

那天晚上他抱着膝盖坐在厕所里,听着自己心跳在卫生间里无限放大。

此刻山间升起的薄雾与当年卫生间里的黑暗重叠,他听见敖鼎的话语在耳膜上震动,等攒够了勇气,姑娘早就坐在别人电瓶车后座上吃烤肠了。

车门打开时的吱呀声惊飞了麻雀,少年摸索着掏出半包清风纸巾。月光恰好掠过少女鼻尖的细汗,他在递出纸巾时瞥见对方锁骨位置有静电粘住的发丝。

“敖姐,擦下吧,妆都花了。”

纸巾包装在静电作用下发出噼啪脆响,敖鼎夺过时带起三缕电弧。

她突然专注研究柏油路面的裂纹,声音闷在膝盖之间:“扯淡,老娘是素颜。“

两人影子在路灯下坍缩成墨团,远处末班缆车的灯光正在云海沉浮。少年忽然发现这个姿势像极了动漫里战败的机甲驾驶员,而敖鼎手边闪烁的电火花正把掉落的树叶烧成微型火焰。

少女指尖跃动的电弧将泪珠蒸成雾气,她指了指龟裂路面上的蛛网状焦痕:“不打算问问这些和这些的来历?“

少年盯着她牛仔裤上正在碳化的线头,想起网吧包夜时看过的《X战警》:“敖姐不告诉我,肯定有不告诉我的理由。”

“其实我还是挺好奇,”路明非用鞋尖轻点正在软化的路面,“这种...呃,女子防身术培训班,是报的哪个健身房VIP课程?“

他余光瞥见敖鼎炸起的发丝,少年想起网吧电脑机箱漏电的触感。某个荒诞猜想在脑海成型,或许她真是拳皇里偷跑出来的角色?这个念头让他差点笑出声。

“哼,臭小子,”敖鼎砸吧嘴,“我突然不想喊你衰仔了,感觉挺攻击你的自尊心的。”

“那随便敖姐想怎么叫,”路明非缩了缩脖子并抱拳作揖,露出招牌式的傻笑,“您是皇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的都得受着。”

“天天都在贫嘴。”

少女推了路明非一把,他顺势躺在尚有余温的沥青上,口中高呼谢主隆恩。

“叫你李嘉图好了。”敖鼎用带电的指尖在空中书写,焦糊地面上里浮现出英文Ricardo。

路明非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变电站的嗡鸣共振:“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没有,我随便乱想的吧。”她把头扭到一边。

“走了,再不回去,你婶婶又开始发飙了。”

最后一缕暮光正在敖鼎耳饰上熄灭,她笑着拽起少年时,整片山林的蝉鸣突然集体静默。

路明非尚未站稳,少女后颈瞬间竖起汗毛,十二点钟方向沥青路面开始沸腾,腐坏的尸体气味混着血腥味刺入鼻腔,让他想起误入生猪屠宰场的记忆。

山体传来指甲刮黑板般的刺响,沥青融化成黑色沼泽。攀岩而上的生物每步都在路面烙出焦油脚印,逆关节生长的骨刺挂着风干的内脏碎屑。

当它抬起比敖鼎黯淡七分的黄金瞳时,天空中的鸟类突然进入到假死模式从半空坠落。

“啧,他妈的,这地方哪里来的死侍,正统那群傻逼在摸鱼吗!”少女将路明非压进了车内,“李嘉图,去副驾驶上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