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足浴店招牌上流淌着粉紫色光晕,敖鼎指尖抵住诺诺腰间时,夜风掀起她未干透的灰金发梢,发丝间残留的艾草气息混着隔壁大排档飘来的烧烤味。
“你还没给我说怎么找到我的,你让诺玛破开了太虚的防火墙?”
“我有那么蠢吗?”诺诺旋开汽水瓶盖,气泡涌出的嘶响盖住话语尾音:“我让诺玛查了下路明非的位置,然后就能找到你了。”
敖鼎接过她递来的芬达后开口说:“人肉是违法的。”
“我们还在乎这个?”
晚风突然卷起楼顶散落的宣传单,印着帝王套餐的金箔纸片掠过路明非眼前,诺诺清脆的击掌声唤回他走神的灵魂。
“我从皮卡丘那里了解到了你和她的情况,结论就是陈雯雯对你没有兴趣,”诺诺说,“从你们的故事之间来看,陈雯雯根本就不关心你,她对你的属性分类是百分之六十的工具人,以及百分之三十的朋友,最后还有百分之十的舔狗。”
“兴许,只是我的记忆出问题,所以说错了呢。”他小声的辩解。
“拜托,衰仔,”她的发丝在夜风中舞动,像是审判的绳节,“我的前男友多得都能开两个足球队了,我还想不明白这些小女生的心思。”
“你这句话说的自己好像很老一样。”敖鼎小声说。
“这是恋爱课堂,请零分同学不要说话。”
诺诺的这句话暴击到了少女,她扭头开始数起绿化带的树木树叶。
“一片,两片,三片…”
红发巫女无视了少女的碎碎念:“女生这种东西是很复杂的,有些时候,见面的第一面就能决定这个人是不是能成为对象,只要少部分情况才能出现这种观念上的扭转。”
路明非的疑问飘向夜空,恰逢楼顶晾晒的白色床单被风鼓起,月光在其上流淌成巨大的问号形状。
“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她突然瞥向正在数树叶的好闺蜜,“当然也有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和中彩票差不多。”
他的指尖无意识抠着栏杆漆皮,剥落的深绿色碎片像他正在溃散的希冀。
敖鼎突然停止了数树叶的动作:“下周三图书馆闭馆时,有人借用了文学社社长的名义预定了星巴克角落的位置。“
“预订人的名字叫做赵孟华,两个人。”
路明非突然瞪大眼睛,瞳孔里的视线和床单上的问号形状组成相同的形状。
敖鼎转动着手机挂坠上的挂件:“有个穿23号球衣的傻瓜,听说是学校的篮球社社长,我让他在三分线外投了二十次才换来和我聊天的机会。“
诺诺将喝空的汽水瓶投进垃圾桶里:“需要我准备针孔摄像头和微型型号接收器吗?“
敖鼎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个皮古蒙皮套的照片:“我打算在咖啡馆的那天穿着皮古蒙皮套去现场直播,诺诺你来负责帮忙分析情况。”
“最重要的是,这句游戏开局的选择权在你手里,路明非。”敖鼎将薄荷糖弹向上空,张嘴接住半空中落下的糖块,“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盯着自己在地面拉长的扭曲影子,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却突然的发型本来正在扭曲的影子,突然被定型成不动的画面。
晾衣绳上的白床单在凝固的夜风中保持膨胀状态,对面大厦的霓虹广告牌定格在兰字残缺的笔画上。敖鼎耳畔摇晃的银十字耳坠悬停在空气里,像被冰封的钟摆。
穿西装的男孩晃动着漆皮牛津鞋突然出现铁栏杆上,他的视线扫视过竖起一根手指的敖鼎。
“哥哥,她们很讨厌吧?男孩说,“要和我做个交易吗?内容是陈雯雯余生的视线和心思都只为你停留。”
敖鼎腰间的钢笔突然高频震颤,附近路灯集体爆出电磁噪音,男孩的领结顿时翻飞,他皱着眉头看向少女。
“真是烦人的法拉第笼,“男孩回头又说,“哥哥,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
床单重新垂落的瞬间,三公里外某栋写字楼同步亮起灯光光。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好像出现了幻觉。少年注视着敖鼎投来的视线,他能够感受到少女没有说谎的痕迹,她是真的非常尊重少年的选择。
这种感觉让他惶恐起来,他下意识的回复:“我…我回去的。”
“好,仕兰中学星巴克大作战,现在开始!”敖鼎开始分配任务,“我是前线战斗人员,诺诺负责分析情况,而路明非,你就负责在观众席的特等座位上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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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古蒙,皮古蒙,这里是初代,能听到吗?”诺诺调试着麦克风,声音在茶馆的包间内来回撞击。
“初代,初代,这里是皮古蒙,信号良好,可以听到。”
战术耳机传来沙沙的电子杂音,敖鼎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沟滑进后臀沟,皮古蒙玩偶服内壁的金属支架硌着肋骨,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在了火灾现场。
一开始咖啡店的店长是拒绝了她在咖啡馆扮演皮古蒙的这个请求,但是当敖鼎掏出一沓美金之后,他表示敖鼎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不仅迅速的同意了这个请求,还在店门口拉了一个奥特曼周边活动的横幅。
诺诺的望远镜镜片折射着对面玻璃幕墙的菱光,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咖啡馆内众人的一举一动,音箱里持续传来皮套内部沉重的换气声。
路明非不断的喝着菊花茶水,第九次续壶时茶汤已淡如眼泪。
敖鼎的瞳孔在窥视孔后收缩,停车场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中,赵孟华那辆改装过排气管的奥迪A5正吞吐着的尾气进到停车场里。
赵孟华袖扣折射的太阳光刺进窥视孔,陈雯雯裙摆的蕾丝在35℃高温里蔫成一片。
赵孟华从副驾驶里牵着她的手下来,他们十字交握的指缝间有汗液的反光,像某种粘稠物缓缓滴落。
哦豁,完蛋。
敖鼎在心中里敲下这两个字。
路明非手中的茶碗滑落,瓷片飞溅的慢镜头里,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每块碎片上微笑。最大那块残片竖立着,裂纹恰好构成马戏团帐篷的尖顶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