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帝的庇护

石破天惊！

皇帝萧煜这句看似随意、实则蕴含雷霆万钧之力的问话，瞬间将御书房内本就紧绷的气氛推向了极致！他竟然当着七王爷的面，询问她这个身份卑微、刚刚脱离罪名嫌疑的小宫女，该如何处置可能涉及前朝党争、皇子夺嫡的敏感情报？！

楚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同样锐利、却又意味不同的目光同时聚焦在自己身上一道来自龙椅之上，充满了审视、威压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另一道来自七王爷萧清衍，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眸此刻也带上了一丝深沉的探究，仿佛在评估她，也在评估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念头闪过。这是皇帝的又一次试探！试探她的忠心，试探她的智慧，更可能是在试探她与七王爷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她若说支持彻查，可能会被认为急于邀功、不知深浅；若说暂缓，又可能被认为胆小怕事、或者别有用心！这是一个怎么回答都可能错的死局！

冷汗无声地滑落，楚楚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目光却避开了那份令人心惊胆战的折子，也避开了七王爷的视线，只是直直地看向皇帝萧煜，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绝对的恭顺：

陛下奴婢愚钝，身份卑微，从未读过圣贤书，更不懂朝堂政事。奴婢只知，陛下是天子，圣明烛照，洞察万里。七王爷乃宗室贤王，心系江山社稷，忠心为国。无论陛下做出何等决断，都是为了大周的千秋万代，奴婢只有遵旨的份，万不敢妄议国事，更不敢揣测圣意。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完全以一个无知宫女的身份自居，既回避了直接回答，又不动声色地同时称赞了皇帝的圣明和七王爷的忠心，将选择权完全交还给了皇帝，不偏不倚，滴水不漏。

萧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他没想到，在这种压力下，楚楚竟然能给出这样一番近乎完美的回答。她既没有愚蠢地给出建议，也没有因为恐惧而失言，反而用最谦卑的姿态，展现了超乎常人的应变能力和政治智慧或者说，是生存智慧。这让他对她的兴趣又加深了一层。

萧清衍也微微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惊讶和赞赏的情绪。这个林楚楚，果然非池中物。

哼，萧煜最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打破了沉默。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对萧清衍道：七弟这份心意，朕领了。此事干系重大，朕需仔细斟酌。你先退下吧。

是，臣弟告退。萧清衍再次躬身行礼，临走前，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楚楚低垂的侧脸，那眼神短暂而隐晦，却仿佛带着千言万语。

楚楚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温度，却不敢抬头回应。

待萧清衍离开后，御书房的气氛似乎更加压抑了。萧煜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楚楚也默默地继续研墨，只是她的手，抖得比之前更厉害了。她知道，刚才的应对虽然过关，但皇帝心中的疑虑绝不会因此消除，反而可能因为七王爷的介入而变得更加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长，萧煜终于放下了笔。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再次落在楚楚身上。

随朕去御花园走走。他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楚楚连忙应下，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去御花园？在这个时候？

御花园此时正值初夏，繁花似锦，绿意盎然。然而，跟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楚楚却丝毫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她能感觉到四周宫人投来的好奇、惊讶甚至嫉妒的目光。皇帝极少在处理政务的时间来御花园，更别说只带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还背负着罪名的小宫女。

果然，没走多远，便迎面遇上了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正簇拥着一位身着华丽宫装、头戴珠翠、容貌艳丽却眉宇间带着几分刻薄之气的女子。楚楚认得，那是近期颇为得宠、但性子骄纵跋扈的丽嫔。

臣妾嫔妾参见陛下！众嫔妃连忙屈膝行礼，目光却都若有似无地瞟向了跟在皇帝身后的楚楚，眼神各异，有好奇，有不屑，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平身吧。萧煜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停留，继续往前走。

丽嫔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袅袅婷婷地站起身，目光落在楚楚身上，故作惊讶地掩唇道：哎呀，陛下，您身边这位是瞧着眼生得很呢。妹妹是哪个宫里的呀？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她的语气娇嗲，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向楚楚。其他嫔妃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楚楚身份的质疑和轻蔑。

放肆！不等楚楚开口，萧煜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呵斥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寒意，朕身边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了？

丽嫔等人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妾嫔妾不敢！

萧煜看也没看她们，只是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因恐惧而微微发抖、却仍强自镇定的楚楚，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维护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为一个小小宫女动怒，或许只是不喜这些妇人聒噪，或许是别的什么。

都退下吧，别在这里碍眼。他挥了挥手，语气冰冷。

丽嫔等人如蒙大赦，仓皇离去，临走前投向楚楚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楚楚低着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帝竟然当众维护了她？！这突如其来的恩宠，比任何责罚都更让她感到不安！这无疑是将她彻底推向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对立面！他到底想做什么？！

害怕了？萧煜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忽然问道。

楚楚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奴婢谢陛下庇护。

哼，萧煜不置可否，跟在朕身边，就要有这点觉悟。这宫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楚楚的脸颊。

那冰凉的触感让楚楚浑身一僵，如同被毒蛇触碰！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皇帝那深邃锐利的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张脸，萧煜的指尖划过她光洁的皮肤，语气不明，倒是干净得很。可惜生不逢时，卷入了这肮脏的漩涡。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上位者对所有物的审视和掌控，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惋惜？

楚楚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能感受到皇帝指尖传来的冰冷温度，更能感受到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恐惧、屈辱、迷惑种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让她几乎要崩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福安带着几名侍卫寻了过来。

萧煜仿佛被惊醒一般，猛地收回了手，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峻威严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暧昧而危险的触碰从未发生过。

摆驾回宫。他淡淡地吩咐道，转身离去，没有再看楚楚一眼。

楚楚站在原地，浑身冰凉，脸上仿佛还残留着皇帝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她知道，自己与这位帝王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变得更加危险，也更加无法预测。

而远处，假山的回廊后面，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将刚才御花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萧清衍握着玉笛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而压抑的情绪。皇兄。。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也吹乱了所有人的心。楚楚的命运，在这帝王与王爷的无声较量和后宫的嫉妒漩涡中，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