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甚至不敢贪财

荣庆堂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贾母粗重的喘息声。

探春端坐绣墩,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

迎春垂首盯着青砖缝隙,仿佛要瞧出个地洞来。

贾琏立在屏风旁,背脊挺得笔直。

元春轻抚茶盏浮沫,忽听得瓷盖与杯沿相碰的清脆声响,惊得迎春肩头微颤。

惜春挨着大姐元春,冷眼看这场风波将如何决定自己命运。

众人屏息凝神,谁也不敢先开口。

贾琏这番话虽说得难听,却道出了贾家眼下的困境。

自贾赦事发以来,荣国府表面风光依旧,实则已是风雨飘摇。

若非嘉靖侯从中斡旋,只怕阖府上下早已锒铛入狱。

贾母闭目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王夫人见状,忙上前搀扶:“老太太保重身子要紧。琏儿也是一片苦心,只是话说得直了些。”

贾母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在元春身上:“大姑娘,你怎么看?”

元春沉吟片刻,轻声道:“老太太,此事关乎家族兴衰,孙女不敢妄言。只是...”她顿了顿,

“若姐妹们过去,我必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这话说得含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贾母闻言,眼中哀伤之意更浓。

这些天接触下来,元春的大局观显然是贾府之最。

除却跟嘉靖侯待在一起会失了神,其余时候都很理智。

连她都不反对……

贾琏见老太太似有松口之意,趁热打铁:“古有滕妾之礼,我看不如趁着大姑娘大婚的时候,先送两位妹妹过去,惜春年岁尚小,可以缓缓。”

贾母听了这么多混帐话,却始终神智清明,想晕过去都不成。

不料贾琏竟越来越过分。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你不要脸了,我还要脸!”

贾琏摇头道:“脸面又何用,两番大祸,谁人不知我们国公府如今只是虚有其表?”

再欲呵斥贾琏这个无耻孙儿,偏偏他的话又有几分道理,只是过于直白。

荣国府现状如此,唯一有实职的贾政前儿才遭弹劾。

惹了严世藩,若失去侯爷的庇佑,败亡只在旦夕之间。

更何况听贾琏说,圣上的意思是:他并非袭爵,而是嘉其有功,另赐的。

先前的荣国府之爵已然随着通敌叛国的大罪被褫夺。

如今的忠义男却是超品爵位,不仅没有降等,还往上升了一级。

贾琏非但不是不肖子孙,反倒是最肖的那个。

这样一想,她再狠狠的骂贾琏,更该羞愧的也只能是将贾家其他爷们儿。

怪不得琏哥儿全无羞愧的模样。

“你也知道妹妹们还小,就这样赶着往人家府里送?”

众人闻言皆为侧目。

老太太竟然真的松口了?

贾琏道:“如今谁不知道嘉靖侯府如日中天,别人赶着送还没那个门道呢!”

贾母郁气缠心,不欲再听贾琏直言不讳之语,却也没有严辞拒绝。

早早让众人各自散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指望着府里慢慢衰败也还有几十年,纷争却不断找上门来。

家里的爷们儿又不省心,动辄有抄家灭族之虞。

史老太君累了。

……

严府。

听完手下打探来的消息,严世藩轻蔑道:

“好色算什么自污,圣上敢让他贪财吗?”

“连钱财都不贪取,名声焉能坏之?”

“圣上还是过于爱惜他的羽毛了。”

“对了,前一阵让你们造的势如何了?”

下属难得露出笑容,这是这阵子办得最为称心如意的事了。

“市井之徒惯是好骗,不少人真当他是圣人转世,生而知之。”

“好!再接再厉,加大力度!要把他捧得超过王阳明,比肩孔孟!”

“也不必局限于京城,其余各地也要跟进。”

“我不信圣上能长此放心于他。”

下属请示道:“溢美之辞皆已用尽,接下来当从何处着手?”

严世藩冷笑道:“京城里不是都在议论《若明》吗?”

“只道他是恐泄天机,托前明而言本朝后事。”

“实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乃谪仙也。”

“待《若明》讲完,到时候裹挟其再创新作,让他继续编!”

下属笑道:“嘉靖侯最会编故事,应该会越编越离奇。”

严世藩老神在上:“名声在外,再怎么离奇也会有人信的。”

“他把精力都放在写话本,就没有工夫整顿京营了。”

下属拜服:“小阁老妙计!”

严世藩笑道:“少来奉承,让你们打听的申时行等人和《天工开物》可有消息?”

“尚无……”

“难不成真是巧合?算了,下去办事吧!”

“是!”

……

嘉靖侯府。

让丫鬟们各自找事去做了,许文若独自登上天香楼。

拿出通灵宝玉,原本灿若明霞的表面逐渐变得透明。

握在手中能感觉到,其中的蕴含的能量却较之前多了不少。

那股进入体内的清凉气息每天只有一缕,除了让体魄与快感稍稍提升外,尚未看出其他用处。

许文若这些天又去那间床上午睡了几次,也都是无功而返。

按理说它是块有灵性的补天石,却始终没表现出能沟通的意思。

就算他作势将其往粪坑里扔都没效果。

“你这通灵宝玉也不通灵啊。”

自从解锁了立棍式,最近沉迷于鞭笞丫鬟,实力也在缓步提升,求仙问道的欲望确实不如以前强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于现状。

至少,等薛宝钗进了京,她怀里的金锁他肯定是要看看的。

没准儿就能和通灵宝玉产生共鸣。

总是要多试试的。

正凭栏远眺,上楼的脚步咚咚响起。

“是袭人啊。”

袭人低着头走至近前,苦恼道:“侯爷,有件事我不知如何是好。”

许文若颇为好奇,她才来半天,哪来的难处?

“说来听听。”

袭人道:“姑娘叫我过来瞧瞧房里丫鬟的德行,我……”

许文若笑了笑:“你服侍史老太君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史老太君,服侍元春,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元春。”

“如今你服侍的是谁?”

袭人眼前一亮:“我听侯爷的。”

“那你如实禀报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