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溺水

五月的阳光洒在平水河上，泛着刺眼的光，波光粼粼，远山青翠，树叶从嫩绿蜕变成翠绿。

清平县平水公社栗山大队。

“快来人啊！有人掉水里了！”

“是温老三家的闺女，来个人去喊温老三！”

岸边的芦苇被人踩得东倒西歪，几只野鸭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远。

河水的中央，黑乎乎的脑袋在水里时隐时现，双手不断拍打水面，造成不小的水花。

“二狗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要出人命了！温情那丫头快沉下去了！”

村民见温情挣扎的动作小了，着急大喊。

但午日来河边的人并不多，唯一可用的人被他叫去喊人。

咬牙准备自己下水救人，但看到那条碧绿的河水，心里直打鼓，双腿打颤。

娘的！别怂！

救人要紧。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迅速脱掉鞋子跳进水里，朝着溺水的温情游过去。

其中一道身影动作慢了点，看见有人帮忙，又不慌不忙将鞋穿回去。

“哎呀！怎么温花那丫头也在水里？来个人去救温情啊！”

村民一看水里竟然还有个人，惊呼大喊。

刚才咋没看见呢？

眼瞅着温情已经沉到水里看不见身影，急得直跺脚。

旁边那人闻言，来不及脱鞋，身影如一条灵活的鱼朝着温情方向游去。

庄明辉刚游到河心，就见那人胡乱扑打水面，像快淹过去了。

紧接着，突然被一双手死死搂住腰。

他低头一看，竟是温家老二的闺女，温花！

“怎么是你？！”他心头一沉，再望向河里，已经没了温情的身影。

而温花眯着眼看到来人，直接晕了过去。

庄明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想继续救人，余光扫到有道身影已经去了，只好将人先带回去。

程让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里，看到水下闭着眼睛的人影，想也不想游过去。

搂着她的腰，双腿奋力蹬水，朝着岸边游去。

回到岸上的庄明辉将人扔在地上，自顾自穿好鞋子，将衣服卷成麻花拎干，很快脚下积了一滩水。

“快！程让小子快上来。”

庄明辉听到声音，转头就见程让抱着昏迷的温情从水里走上来。

这个季节，穿得衣服都比较轻薄，捞起来后的两人都贴到一起了。

而在这时，村里的人都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娘的闺女啊！！！”

走在最前面，脸上是汗的赵春华满脸焦急，看到地上昏迷不省人事的温情，再也控制不住害怕，踉跄着扑到温情身边。

瞧见闺女那张苍白得像纸的小脸，颤抖着将手放在她的鼻翼下，察觉到微弱的呼吸，眼泪刷的流下来。

“闺女，你睁眼看看娘啊！快醒醒啊！”

“你爹还等你回家呢。”

她哆嗦着拍打闺女的脸，手却像碰到冰块一样，瞬间崩溃了，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闺女……”

温情一点反应也没有。

旁边的婶子不忍心，劝道：“春华啊，赶紧将人送卫生所，别到时候来不及了！”

“对对对！卫生所，送卫生所！”

赵春华不哭了，用袖子将眼泪一擦，蹲下身，拽过温情的胳膊往背上一甩，快步朝着卫生所走。

村民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感叹，“多亏程让那小子，不然温情丫头还真不好说。”

随后看了眼周围，疑惑道：“嗯？程让呢？”

“早走了。”

“对了，差点忘了温花，落水的还有温花！”

村民惊呼，一想到刚才他居然没看到温花，就一阵后怕。

他差点害死了人。

村民以为只有温老三家的闺女，就让人喊温老三家的过来。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温情身上，没一个人注意到温花。

本来看完戏准备离开的方桂云，听到温花的名字。

心头一跳，下意识寻找，余光扫到地下躺着的人有些熟悉。

再一看，这不是她闺女吗？

“温花，温花，醒醒，快醒醒！”

方桂云一改刚才的悠哉，害怕地抱起温花，边喊边拍打她的脸。

温花的睫毛颤了颤，眼珠在眼皮下转了两下。

直到听到她娘的喊声，半晌才“虚弱”地睁开眼，嘴唇苍白地嗫嚅道：

“娘……我没事……”

温花从她娘怀里起来，抬头没有看到人群里的那抹身影，语气低落。

方桂云抬手后怕地想捶她一下，但见她脸色不太好，只当还在虚弱，抬起的手又放下了，语气沉了沉：

“你个死丫头，洗衣服还洗到水里去了，想吓死娘吗？”

“没有，只是意外。”

温花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神四处寻找，终于看到不远处背影落寞，已经走远了的庄明辉。

手指悄悄攥紧衣服，心里十分不甘心。

“醒了就赶紧回去，像什么样子。”方桂云端起装着衣服的盆，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尽会添乱。”

温花慢吞吞跟在方桂云的身后，任由她娘数落。

走出几步，她忽然回头，看了眼卫生所的方向，神色不明。

卫生所

赵春华盯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温情，眼眶泛红。

“护士，我闺女真的……没事了？”

她声音发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护士。

“没事了，就是呛水，送得及时，好好修养几天。”

听到温情没事后，赵春华心才落到实处，心疼地摸了摸她苍白瘦削的脸蛋。

自家这闺女打小身体不好，一场感冒就能让她高烧不退，整夜整夜咳嗽。

那时候，赵春华整宿不敢合眼，晚上睡觉都担心自己没照看好，生怕一闭眼，孩子就没了。

她和温老三一晚上要看她好几遍。

哪怕她再怎么小心，还是小病不断。

如今遭受这一遭，她是真担心撑不过去，丢下她爹娘走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赵春华猛地闭了闭眼，不敢再往下想。

她低头看着闺女苍白的脸，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