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宾月倚在绣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小姐!”春桃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封素白信笺,“不知是谁,竟将这信放在了窗外!”
萧宾月眸光一闪,伸手接过。信封上无一字,但拆开后那凌厉如刀的字迹让她指尖微颤——是楚衡。
“春桃,去门外守着,任何人来都说我歇下了。”
待丫鬟退下,萧宾月才细细展读。信中简单记载了赵茜柔母女三人入宫后的种种,字里行间透着楚衡特有的讥诮与狠厉。
「巳时三刻,萧氏母女入宫门。萧佩雪刻意落后三步,行至御花园时”不慎”将茶泼在萧玉瑶裙上。萧玉瑶当众掌掴,被太子近侍目睹……」
萧宾月唇角微勾。果然不出所料,萧玉瑶本就不满萧佩雪偷学自己,萧佩雪轻轻一挑衅,她便按捺不住,暴露本性了。她继续往下读,眼中冷意更甚。
「午时正,众贵女入席。萧佩雪刻意选了距太子最近的位置,频频以袖掩面,做西子捧心状。太子初时未觉,及至看清其手中帕子,手中玉杯坠地……」
读到此处,萧宾月不禁轻笑出声。太子认出来了,那个手帕上的金牡丹是端敬皇后的手笔。从前不是没有过刻意模仿那位故去侧妃妆容的贵女,想要借此来博得太子的青睐。
可是没人知道那位侧妃也是得益于长相酷似端敬皇后,如今萧佩雪不仅妆容相似,更是连帕子都是端敬皇后的遗物,太子怎么可能不动心!
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动,楚衡的字迹越发凌厉,仿佛能透过纸面感受到他书写时的兴奋。
「太子当场并未表现,只是事后与萧佩雪单独说话。萧玉瑶姐妹俩嫉恨却也无法!」
萧宾月眯起眼睛,赵茜柔这次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是不知道……
「萧玉瑶姐妹俩宴会献艺,获得皇后夸赞!」
呵,果然这母女三人不会死心的!
信的末尾最后一句话「别来良久,思卿如渴!」
楚衡的字迹在这里顿了顿,墨迹晕开些许,像是写时在笑。
还不等萧宾月有所反应,窗外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迅速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她刚整理好神色,夏荷便急匆匆进来。
“小姐!前院传话,说宫里来了人,老夫人让您出去迎接呢!”
萧宾月抚了抚面纱,确认红疹仍清晰可见。“所为何事?”
“好像是大小姐和三小姐的赏赐下来了!”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恭喜恭喜大姐姐和三妹妹了!”
萧府正厅内,萧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萧远道立于一旁,神色肃穆。红姨娘站在角落,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和期待。
萧宾月踏入厅内,微微福身:“祖母,父亲。”
萧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看着萧宾月依旧戴着面纱没有多说什么:“嗯,坐吧!这疹子快好了吧!”
萧宾月低眉顺眼:“回祖母,府医说不过这几日就能好了。”
萧远道还记恨着上午的时候,萧宾月的出现打扰了他的“好事”,故而冷哼一声:“整日病恹恹的,连宫宴都去不了,如今你大姐和三妹得了皇后赏赐,你倒好,连个脸都露不得!”
萧宾月垂眸不语,心中却冷笑。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着绛紫色宫装的太监迈步入内,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手里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
“萧尚书接旨——”宣旨太监拉长声调,萧远道连忙跪下,萧老夫人和萧宾月等人也一同行礼。
“奉皇后娘娘懿旨,萧氏长女萧玉瑶、三女萧玉环,今日在赏花宴上才艺出众,举止端庄,特赐玉如意一对、珍珠头面一套,以示嘉奖。”
萧远道面露喜色,连忙叩首:“臣萧远道,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宣旨太监笑眯眯地将锦盒递给萧远道,又道:“萧尚书好福气啊,两位千金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萧远道连忙道:“公公谬赞了,不知今日宫宴上……”
宣旨太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萧大小姐一曲《霓裳羽衣舞》,连太子殿下都赞不绝口呢!至于萧三小姐的琴艺,更是让皇后娘娘连连称赞。”
萧老夫人听得眉开眼笑,红姨娘却忍不住问道:”那……四小姐呢?”
宣旨太监笑容一滞,随即淡淡道:“萧四小姐……嗯,倒是也颇有福气,能得太子殿下与她单独说了几句话。”
萧宾月眸光一闪。
萧远道见宣旨太监神色微妙,心中疑惑,但碍于身份不好多问,只得道:“多谢公公告知。”
宣旨太监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宾月一眼:“萧二小姐今日未能赴宴,倒是可惜了。”
萧宾月故作虚弱地咳嗽两声:“臣女身子不适,不敢冲撞贵人。”
宣旨太监笑了笑,没再多言,带着人离开了。
待宣旨太监一走,萧远道立刻喜形于色:“瑶儿和环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萧老夫人也满意地点头:“皇后娘娘亲自赏赐,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红姨娘却忍不住道:“老爷,方才那太监说,太子殿下也单独与佩雪说话了……”
萧远道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她一个庶女,能得太子殿下垂青已是天大的福气,难道还指望像瑶儿和环儿一样得皇后赏赐?难不成你还想着她一个庶女能嫁入东宫吗?”
红姨娘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赵茜柔带着萧玉瑶和萧玉环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萧佩雪跟在她们身后,神情莫测,没有了刚入宫时的激动和兴奋,隐约有些失望。
“老爷!老夫人!”赵茜柔笑容灿烂,“皇后娘娘的赏赐可送到了?”
萧远道连忙迎上去:“送到了!瑶儿、环儿,你们今日可真是给萧家长脸了!”
萧玉瑶得意地扬起下巴:“父亲过奖了,女儿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