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定计

黛玉见状，心中稍感安定，明白事情已然成了一半。

她虽胸有成竹，却开始温言宽慰施文斌：“大人，您乍看这账本，觉得危机四伏，可若静下心细想，里头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小小的孟家死活？”

说着压低声音，显得有些神秘：“实不相瞒，扬州林大人的夫人，正是荣国府的嫡女。你在账本里瞧见的诸多公侯，哪家与我家不是沾亲带故？他们又怎会为了个小小乡绅，与我家翻脸，伤了彼此和气？”

施文斌心里暗自啐了一口，这小子，还没娶人家女儿呢，就大大咧咧自称起“我家”了，脸皮可真够厚的。

黛玉接着侃侃而谈：“大人，您再瞧瞧账本里涉及的那些官员，有几个是手握关键职权、真正举足轻重的？所以说，这账本到了咱们手里，不该心生畏惧，反倒是那孟家该惶惶不可终日。县尊大人，您如今可还有顾虑？”

施文斌眼眶泛红，满是感激地紧紧握住黛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道：“贤弟呀，听你这一番剖析，为兄这颗悬着的心，可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我马上吩咐下人备上酒菜，好好庆祝一番！”

黛玉擦了擦手，一脸郑重道：“大人既然愿与我并肩，往后要走的路，就得好好谋划了。”

施文斌忙不迭点头，应和道：“一切全听贤弟安排！”说罢，黛玉便扬声唤屋外的方圆进来。

虽说黛玉出身官宦世家，可对于州县衙门里的繁杂事务，终究不如熟悉官场实务的人。

施文斌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暗自思忖：这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怎么还要再叫个人进来？

黛玉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招手示意方圆过来，让他说说目前的状况。

方圆自幼跟随父亲出入县衙，对县里的事务颇为熟悉，自然清楚当下的关键所在。

施文斌在这县里，既没有根基深厚，也没有人脉关系，行事处处受到牵制，许多事情都难以顺利推进。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便是先掌控关键的地方势力。

方圆毫无怯意，挺直身子，声音洪亮地向施文斌问道：“县尊大人，在下斗胆请教，这巡检司，您能否将其掌控？”

施文斌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这巡检司虽说多是由知县掌握，可泗水县这两个巡检司都在县城之外，我鞭长莫及。”

方圆拱手，言辞恳切道：“县尊大人可曾知晓？若县内有贼寇聚众滋事，大人便能以此为由申饬或再立巡检司，继而派人暂代巡检司巡检之职。”

施文斌闻言，微微摇头，面露愧色道：“此事，实乃不知。”话一出口，转瞬便恍然大悟，目光一亮，急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先将巡检司的人手更替？”

方圆颔首，神色笃定，条理清晰地分析道：“正是此理。县尊大人初来本县，立足不稳，究其根圆，便是大人手中无人可用，难以调度。而如今，恰有机缘，可觅得人手，填充巡检司，壮大大人之势。”

说罢，方圆目光直直望向施文斌，眼中透着几分期许，缓缓开口问道：“大人可曾知悉那夜庙中情形？”

施文斌听闻，神色微微一凛，应道：“略有耳闻，只听闻那夜，似乎是那牢中好汉，将班头武七的小舅子一伙尽数诛灭。”

话落，他眉头轻皱，眼中满是疑惑，不知方圆提及此事意欲何为。

方圆见施文斌上钩，神色愈发笃定，微微挺直脊背，提高了几分音量道：“正是如此。”

接着，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详细说道，“为首之人，正是如今关押在牢里的张有德。此人原是登州卫下总旗官，身经百战，其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令人称绝。他同村还有诸多猎户，皆为好手，个个身强力壮、武艺不凡。”

说到此处，方圆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观察着施文斌的反应，见其露出思索之色，便趁热打铁，“大人不妨暂且将巡检司一职交予这些人执掌。如此一来，每日大人身边既有得力护卫，又有可用兵卒，行事岂不多了几分底气？”

施文斌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睛猛地一亮，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猛地一拍手，兴奋得差点站起身来，懊恼道：“哎呀！我怎就未曾想到这般妙策！”

方圆瞧着施文斌激动的模样，面上依旧沉稳，接着补充道：“大人手中既有了兵丁，便无需再顾忌他们的脸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还比画着：“如此，那孟家及县衙上下众人，自然都会有所忌惮。大人便可顺势着手更换县衙里的皂隶和快役，逐步掌控全局。”

方圆神色专注，目光中透着精明，继续侃侃而谈：“大人您瞧，这县衙看似齐心，实则内里并非铁板一块。上头的主簿典吏，哪能摸透底下小吏的心思？就说六房之中，吏房的帖书、堂差，还有承发房、架阁库这些衙署里的胥吏，哪个不想往上攀爬，谋个更好前程。”

此时，黛玉终于慢条斯理地将饭吃完，放下碗筷，轻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先跟这孟家谈谈。”

紧接着，黛玉坐直身子，补充说道：“倒也不是要与他们狼狈为奸。县尊大人，你届时将我的身份告知孟家。先把牢里的人放出来，就说那账本如今在我手上，他们若想要回，便让当家的亲自来找我谈。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放出来，后续事宜，再从长计议。”

方圆瞬间心领神会，目光与黛玉交汇，二人眼神中透着默契，他立刻接口道：“所言极是，先全力握住巡检司，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再徐徐图之。不妨拖些时日，一点点削弱孟家的势力，更为稳妥。”

施文彬听着，眉头微蹙，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那接下来具体该如何行事呢？”

方圆神色镇定，有条不紊地继续分析：“大人既已手握兵丁，便有了周旋的底气与余地。接下来，便需静待时机，一举击倒孟家。只要它一倒，其余那些心怀鬼胎的乡绅，必然会转而依附大人，如此一来，大人便能掌控局面，诸事皆妥了。”

施文彬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讶道：“可这孟家根深蒂固，势力错综复杂，如何才能将其击倒呀？上头的知府大人深知孟家与京中权贵、南方势力多有勾连，向来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计不肯插手管的。”

黛玉一直静静听着，此刻不慌不忙地开口：“县尊大人，那拜帖也并非假的。您先拿着它去孟家，将我方才所言如实转达。之后，即刻拟一封回帖，记得多带上本县的特产，不可装金银俗物。”

她沉吟了一下：“夹一封密信，信中要详尽陈述孟家在此地犯下的种种恶行，其余的事情，大人便无需忧心，届时自会有办法将这孟家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