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长椅上，程远盯着鞋尖上一个早已干涸的泥点，那是昨天去试验田时溅上的。他无意识地搓着双手，指甲缝里还留着没洗净的泥土痕迹。走廊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3:28，苏晴已经被推进去七个多小时了。
“程总，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助理小张递来一杯热咖啡。
程远摇摇头，咖啡因只会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颤抖。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白色地砖上蔓延，像极了他此刻扩散的恐惧。
三十二岁的程远经历过四次创业失败，面对过百万债务，甚至误诊过绝症，但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他贴在产房的门上，透过磨砂玻璃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影子。
“胎位不正，可能要转剖宫产。“一个护士匆匆推门而出。
程远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我妻子会有危险吗？“
“医生会处理，请签一下这个同意书。“护士递来平板电脑，密密麻麻的条款中“大出血““羊水栓塞“等字眼刺痛他的眼睛。
签完字，护士转身要走，程远抓住她的袖子：“麻烦告诉我妻子，我就在这儿，一步都不会离开。“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时，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寂静。程远双腿发软，扶着墙才没有跪下去。几分钟后，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恭喜，是个女儿，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程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婴儿突然停止哭泣，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那一刻，仿佛有电流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血脉相连“。
“苏晴呢？她怎么样？“他急切地问。
“产妇有些虚弱，但状态稳定，正在缝合伤口。“
当推床终于从产房出来时，程远的眼泪终于决堤。苏晴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却对他露出微笑：“看，我们的小曦来了。“
程远俯身亲吻她冰凉的额头，把女儿轻轻放在她臂弯里：“辛苦了，我的英雄。“
新生儿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程远看着护士给程曦戴上写有“程苏之女“的脚环。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公司技术总监的未接来电和十几条消息。最新一条写着：“赵工团队集体辞职，带走了灌溉系统核心代码。“
程远锁上屏幕，隔着玻璃轻抚女儿的小脸。曾经会让他焦躁万分的危机，此刻竟显得如此遥远。他给助理发了条短信：“暂停一切工作安排，我至少休假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