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风！”
他笔尖一顿，抬头看见雨香站在门口，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胸口微微起伏。
“成绩出来了，不去看看吗？”她问。
岚风放下笔，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不想去。”
雨香抿了抿唇，突然上前两步，撑在他的课桌上：“你知道我考多少吗？”
“多少？”
“数学——”她眼睛亮得惊人，“年级第6。”
岚风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勾起嘴角，露出那种惯有的、痞里痞气的笑：“哦，那还不是你有个厉害的数学指导员。”
雨香怔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那些深夜发来的解题步骤，那些草稿纸上详细的公式推导，甚至上次她问过的每一道题，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粉笔灰在光柱里缓慢漂浮。岚风伸手，用指节轻轻蹭掉她鼻尖上的一点汗珠：
“怎么？高兴傻了？”
四月的风裹挟着初夏的燥热，在傍晚的操场上肆意翻涌。
夕阳斜照，塑胶跑道被染成橘红色，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在操场各处，追逐打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岚风站在篮球场边，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跑道旁那道安静的身影上——雨香。
她扎着低马尾，额前的胎毛刘海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发间别着一枚粉红色的发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宽大的校服被风灌满，鼓鼓地飘动着，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单薄。她低着头，膝盖上放着一颗篮球，正用马克笔在上面专注地画着什么。
岚风勾起嘴角，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在干什么？”
雨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下意识地想把篮球藏起来。岚风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球，翻过来一看——是他的球，之前落在操场上的那颗。
“岚风！”**雨香有些恼，伸手想夺回来，但岚风已经看清了球上的图案——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圆溜溜的眼睛，歪歪扭扭的龟壳，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岚风盯着那颗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却故意板起脸，轻咳两声，“你动了我的球，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雨香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代价？”
岚风挑眉，“这周六，来看我的篮球市赛。”
雨香眨了眨眼，故意拖长音调：“篮球市赛？”
岚风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耳根微热，却仍故作镇定地抬了抬下巴：“怎么？我邀请你，你还不来？”
雨香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要。”
岚风一愣，心里瞬间没底了——她是真的不想来，还是在逗他？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可雨香只是低头整理着笔盖，嘴角却悄悄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岚风磨了磨牙，想再说什么，可最终只是轻哼一声，把球塞回她怀里，“随你。”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往球场走。可刚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风又吹起她的刘海，她抱着那颗画着小乌龟的篮球，低头笑了。
——她到底来不来？
岚风心里没底，可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比谁都希望她能来。
——
所以，当雨香笑着说“我不要”时，岚风表面装酷，心里却慌得要命。
他比谁都害怕，她真的不会来。
星期五，月假前的校园一片欢腾。
夕阳西斜，学生们拖着行李箱三三两两离开校门，笑声在暮色里格外清脆。岚风踩着单车拐进老巷，远远就看见王婆和阿梅站在楼下冲他招手。
“岚岚哥！明天比赛加油啊！”阿梅蹦跳着迎上来，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
王婆叉着腰，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好好打！以后打到省上去，我抢鸡蛋也容易些喽！”
岚风故意吸了吸鼻子，目光往王婆家半开的窗户瞟：“咦？什么味儿这么香？”
“哎哟，你这狗鼻子！”王婆笑骂着，却见岚风已经一溜烟钻进了她家厨房，掀开锅盖——青椒丝炒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好啊！背着我煮好吃的！”岚风夸张地瞪大眼睛。
阿梅噗嗤笑出声，王婆连忙抄起碗要给他盛饭：“来来来，趁热吃两口！”
“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岚风摆摆手，转身就往楼上跑。
“小崽子！吃点儿再走啊！”王婆端着碗直跺脚。
阿梅一把抢过饭碗，扒拉一大口含糊道：“他不吃我吃！”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笑成月牙。
推开门，家的温暖扑面而来。
妈妈接过岚风的背包，指尖在他肩上轻轻一捏：“岚岚啊，明天好好打。”
客厅里，爸爸把电视音量调小，从老花镜上方看过来：“儿啊，爸看好你。”
岚风咧嘴一笑，重重点头。
浴室里水汽氤氲。
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顺着少年紧绷的肩线滑落。岚风仰头闭眼，水珠滚过右肩未消的旧伤——那是上次为雨香打架留下的。
（突然睁眼）
“她……真的会来吗？”
水声哗啦，盖住了他的一声轻叹。玻璃上的雾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那个在水雾中发怔的影子。
比赛日
清晨，岚风早早抵达赛场。更衣室里，队友们正热烈讨论战术，他却心不在焉地望向观众席入口。几次拿起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那句“我真的希望你能来“打了又删。
（镜头切至雨香家）
雨香对着穿衣镜最后整理裙摆，床头放着精心制作的加油牌——硬纸板上画满篮球和星星，角落里还藏了只小乌龟。后妈突然踹门而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砸在床上：“贱丫头！把我儿子害进派出所还敢出门约会？“
“我只有一个妈妈。“雨香直视对方充血的眼睛，“你永远不配。“
耳光声炸响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