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太上章、天地篇》里面并没有修行境界的划分，它仅仅用于普通人看书中内容去领悟去感受那天地间无处不在却偏偏难以触摸的灵气。
书中说灵气便是有灵性的气。
有温润的、有爆裂的、有极寒的、有醇厚的、也有炙热的。
有修行资质者在冥想中能感受其中之一，能触摸它，能亲和它，能将它引入体内，这便是踏入了修行的第一个门槛——开悟！
他将那书都翻烂了，冥想……他都是睡着了。
他感觉不到任何灵气，只在寒冷的夜里感觉自己的脚有些冷。
这时候听孙胖子说起修行的事，说起这天下的六大天才少年，这顿时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修行十二境就是修行的十二个境界。”
“也就是开悟，通幽，明心，破妄，见真，合道，启灵，定命、万劫，归墟，无相，神念。”
“前四个称为下四境，中间四个被称为中四境，后面那四个自然就是上四境了。”
说着这话孙月摆了摆手：“听他们说弑神大战之前，东土大陆的修行者众，能入中四境者至少占五成之数，入上四境者也有一成左右。”
“可现在……”
孙月又摇了摇头：“上四境的强者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能入无相之门，破神念之道的至高强者……放眼天下恐怕只有那么三五个。”
“哎，或许神真的不再眷顾这人间了。”
“所以你不能修行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我虽然入了修行的门，却仅仅在通幽境。”
“我在通幽境已经六年了……未能明心，这辈子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楚禾看着孙月那胖乎乎的脸上的小眼睛里流露出的失落，他拍了拍孙月的肩膀：
“胖子，你更不要难过，至少比我好一些。”
“走吧，你别去和那些天才少年们比！”
“你和我比，心自安然！”
楚禾比许多人都要理性。
他虽然心里无比渴望能够修行，却也知道倘若不行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必须面对当下。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考入武院。
武院除了教兵法谋略和骑射、步战、体术等等之外也是有修行课程的。
这种修行课程通常会比较简单，毕竟真正有修行天赋的人是不会进入武院的。
也就是说武院或许能有关于修行的更多的书籍可供他去观阅——
就算不能修行，对修行这件事了解得更多一些总没有什么坏处。
孙胖子倒是没料到自己还被这少年安慰，他瞬间抛却了烦恼，忽的贼兮兮的又道：
“刚才说了天下六大天才少年，我再给公子说说天下公认的四大美人！”
“这天下四大美人咱龙城可就占两个，指不定你以后会遇见！”
楚禾对此并无兴趣，只是应付的问了一句：“哪两个？”
“寒冰神将府的三小姐南宫小薇，还有一个是皇室九公主周九妹。”
楚禾一愣，“另外两个是不是叫小芳和阿莲？”
孙胖子瞠目结舌：“这个你知道？”
我知道个屁！
这么巧的么？
楚禾抬步继续前行：“她们真叫小芳和阿莲？”
“是啊，一个是北邙雪域听雪楼的苏小芳，另一个是西宁神符院的秦阿莲，其实她们也都是修行界的天才，只是她们的美貌掩盖了她们的实力罢了。”
好吧，所闻皆是天才。
天才有天才的路，自己有自己的路，彼此并不会相交，这辈子也没可能相遇。
楚禾没将这些天才们放在心里。
不是瞧不起，而是没法比。
他与孙月走了个通宵，从孙胖子的口中知道了不少东西。
比如修行。
比如那些天才的少年们。
比如天下四美，真的就是四个村姑的名字。
比如千年前的那些不知真假的故事。
比如那些神秘的、非常人可窥视的修行门派。
也比如皇室中流传出来的令人喜闻乐见的狗血故事。
等等。
孙胖子不太适合当一个门客，他适合当个狗仔。
这些信息不论真假都填补了楚禾那苍白的认知，至少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浅显的了解。
与在边城面对蛮人是不一样的。
那地方简单粗暴。
相见就拔刀。
杀死一个割掉一只耳朵就是一份军功。
被杀……那就被天上的秃鹫吃得只剩下一具骨头，灵魂就在那迥野游荡无处安放。
楚禾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
十岁求着钱将军当了兵，那是为了生存下去。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那个叫野猫的老斥候带去荒原执行任务时候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
也清楚的记得那些袍泽们被蛮人追杀……野猫就是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能活下去死在蛮人的刀下的！
还有螳螂、泥巴、石头等等。
他们都死在了那荒原之上，他们的名字依旧在先锋营的兵册中，只是被影黑了。
永远黑了。
他们没有墓也没有墓碑。
就像春天里边城外那漫山遍野的野草一般卑微。
但楚禾记得他们。
每一年的清明和七月半，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买一些香蜡纸钱，就烧在那小院子的外面。
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他会给夏土说：“看，他们来拿钱了，都很高兴。”
夏土不知道楚禾怎么就看出了他们很高兴，但楚禾既然那样说了想来他们都是高兴的。
许是因为那些血和死亡的刺激，在楚禾当兵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十一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拥有了某些神奇的能力！
比如这急速长跑的耐力，比如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也比如奇大无比的力气。
初时他很惶恐。
可在战场上再遇见蛮人的时候，当他的刀轻易的砍掉那些蛮人的脑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里是愉悦的。
是充满了杀人的渴望的！
但杀了人之后，他的心里是恐惧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杀戮的机器。
他觉得再那么杀下去自己恐怕会疯，会失控，会失去人性。
有时候他会躺在小院的那张破椅子上去想人性究竟是什么。
甚至他还问过夏土一次。
夏土看了他十息，说：“生而为人，随性而行。”
他也看了夏土十息，才发现夏土不知不觉长大了。
他需要给夏土一个更好的、更安宁的家了。
于是他杀了更多的蛮人，为的就是那份军功，那份兵部的荐书。
边城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会把人变成魔鬼。
也会让夏土成天提心吊胆，没有真正的归属。
只是他没有料到夏土会忽然成为烈火神将的女儿，她现在有了一个更好、更安宁的家了。
天色已破晓。
楚禾望着前方的那雄伟的皇宫宫墙，心里问了一句：
昨夜你睡得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