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大雨，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狐狸冬生突然想起人血阳气最盛，可救将死妖物性命，随即咬破手指——这是村里张猎户教他的法子。
“咽下去！”血珠混着雨滴进白狐微张的嘴，少年腕骨嶙峋的伤口被雨水冲得发白，却仍死死抵着狐狸的獠牙。直到第九滴血渗入狐舌，那尾巴终于颤了颤，尾尖月芒越来越亮。
狐狸在冬生血液的滋养下缓缓睁眼，正对上少年那满眼担忧的眼神和被血与雨糊住的脸，有点震惊道：“你为何懂此救助之法？”
他睫毛上挂着水珠回答道：“村里的张猎户告诉我的”，随即问道：“为什么冒死救我？”
狐狸抖了抖耳朵道：“我要命丧牛妖手中时，你义无反顾的出手相救，所以咳咳——”
“对了，铃，铃铛”小狐狸说道。冬生随即将别在腰间的铃铛放在狐狸怀中。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小狐狸口吐血沫问道。
“我叫陈冬生，你呢？”冬生回应并询问小狐狸名字。
小狐狸并未回应冬生而是将染血的铃铛按在少年掌心，尾指不自然地抽搐着：“此物名唤【青丘引】烦请......送至青丘狐族。”她强撑的冷静面具突然碎裂，咳出点点血沫，“就说...白仙儿未辱使命......”
陈冬生陷入沉思，看着陷入沉思陈冬生，白仙儿似乎看懂了陈冬生的疑虑说道：“你不用担心，青丘虽离此地遥远，但我族有十年时间，可等你日后有能力在十年内送达即可，另外……”
“停，我不是担心这些，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不亲自送回”陈冬生打断白仙儿道。
“我无法送回，如今我现在已经是将死之躯，还剩不到一刻时间可活”白仙儿解释道。
“不可能，村里张猎户说过人血可以救活将死的妖，是不是要心头血”陈冬生猛地扯开衣襟，木剑狠狠刺向心口——在刺入心口一毫时却被狐尾缠住。
“张猎户没告诉你后半句吗？”垂死的狐妖在月光下轻笑，瞳孔开始涣散：“人血续命需以契约为媒，否则...”她突然剧烈颤抖，原本雪白的耳尖正化作飞灰，“就像现在...我连痛觉...都感觉不到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交代的事你亲自回去说！这个铃铛你能自己带回青丘的”冬生始终不愿相信白仙儿的话。
少年惊恐地看着她半透明的指尖，对了契约，既然人血续命要以契约为媒，那就缔结契约。
“白仙儿，契约，契约，只要缔结契约就能救你了”陈冬生眼里亮起一丝希望。
“没用的。”白仙儿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陈冬生眼里的希望浇灭。
“不！你骗我！”冬生突然攥住白仙儿的手腕，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穿透了她半透明的小臂。月光从她胸腔里漏出来，映得少年瞳孔都在战栗，“你说过人血续命以契约为媒的！”
少年惊恐地看着白仙儿半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那本《上古异闻本》中有一篇专门记载了青丘狐族，里面有介绍其所处地，族群种类，各种功法以及族内的秘密，其中有记载狐族濒死时与人类缔结契约可续命，好像是叫《灵契九生诀》。
“白仙儿，你族是不是有一续命的契约《灵契九生决》。”
白仙儿浑身一震：“你竟知晓此法？此法确能续命，但…”
“既然有方法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这个方法是不是用缔结契约的方式？如果是那你为何告诉我缔结契约不能救你？”陈冬生还没等白仙儿说完便打断道。他不明白为何白仙儿要骗他，既然可以救命为什么不用。
一连三个问题让白仙儿有点不知所措，随即白仙儿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你可知《灵契九生诀》要吞吃多少因果？凡人沾了妖族的命理线，生生世世都要被卷进腥风血雨。”
冬生将白仙儿轻轻托在掌心，指腹抚过她沾着血污的银白绒毛。小狐狸琉璃般的瞳孔里浮动着星屑般的光点。
“我不怕。”少年用额头抵住狐狸微凉的鼻尖，青竹气息混着血腥味在呼吸间纠缠，“从你不顾危险救我那刻起，我的命脉就缠在你尾巴上了。”
白仙儿耳尖颤了颤，突然九条残破的狐尾浮现绽开漫天流萤。千万点幽蓝灵火中，她额间浮现银色图腾，冬生心口感到灼痛——那道被自己刺破的伤口正在发烫，凝结的血痂裂开细缝，红血珠顺着衣襟滴落，与狐狸伤口溢出的鲜血在半空相撞。
“以灵为契，以血为媒！”两道声音重叠的刹那悬停的血珠轰然炸成血雾。冬生视野被猩红遮蔽，唯有掌心传来真实的温度——白仙儿已化作少女形态，染血的素手与他十指紧扣。他们额间相贴处迸出冰裂声，仿佛有琉璃在神魂深处层层绽开。
“魂结万古，天地为缘”地面突然塌陷成漩涡，无数苍白手臂从深渊探出拽住他的脚踝，却被白仙儿甩出的狐尾绞成磷火。
“生死同缠，日月烙心弦”少女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他唇间，深渊里骤然升起缠绕着并蒂莲的青铜锁链，将两人手腕扣在一处。
“九尾裂空护人间，血焰灼灼焚宿缘”额间图腾发烫冬生脑海里浮现许多画面——这是白仙儿的记忆。
“命理织成双生茧，千年雷劫淬真言”穹顶劈下紫电。冬生本能地将白仙儿护在身下，却发现雷光穿过他们交融的魂魄，在脚下绘出燃烧的阵纹。每道雷霆都让锁链生长出新的梵文。
“三界崩摧手犹牵”青铜锁链化作流动的星河缠绕周身。
“共赴瑶池化蝶仙”最后一句契约词湮灭在相触的唇间。白仙儿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跌落，冬生尝到融化的雪水混着铁锈味。他们周身悬浮的阵纹突然收缩至额间图腾，随即化作银色九尾狐印烙进双方心口。
“成了…”白仙儿话音未落便软倒下去，冬生急忙环住她后腰。少女垂落的发丝间，九条狐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最终只剩一条虚影勉强摇曳，少女的模样也伴随着狐尾的消失变回小狐狸的模样。
“刚刚那是你的记忆，我心口的九尾狐印是？”冬生疑惑道。
“对，缔结契约后你能知晓我的过去，同样我也能知晓你的过去，我们相互将不会有任何秘密。《灵契九生诀》与修士的驭兽契约有本质不同。人族修士通过'通灵衍术'与灵兽缔结主从契约时，需在天地法则见证下构建灵力回路。缔结时修士的天赋、境界、神识强度与灵兽的血脉位阶必须形成等差共鸣，若强行契约高位灵兽，轻则经脉尽毁，重则遭天道反噬魂飞魄散。”
“《灵契九生诀》是我九尾天狐一脉传承的生死魂契，你心口的九尾狐印叫‘同命印’便是契约缔结成功的标志，缔结后双方灵魂相连，性命相系形成‘命魂共鸣’，不仅共享寿元命数还可相互传递灵力，甚至能融合一体施展上古禁术。”
“但相应的代价便是一方伤则共伤，一方陨则共陨。如今你我命魂共鸣，寿元同享，伤损共担——这契约其实可不必栓在你身上，你现在可后有悔？”
“不后悔”冬生道。白仙儿疲惫地缩进冬生怀里，尾巴盖住少年心口的狐印：“现在后悔也晚了。”
冬生将鼻尖埋进狐狸蓬松的尾毛，过了闷声说：“你尾巴上有初雪的味道。”
“那是你四岁尿裤子后躲在村里老槐树下哭的味道。”白仙儿在冬生怀里缓缓睡去。
“恩……这契约能退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