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仙镇诡宴

朱仙镇的庆功宴设在百年槐树下,篝火将岳家军的旌旗映成血色。陈乾喜摩挲着胸前的青铜芯片——那里储存着47%的原始记忆,此刻正随着篝火跃动隐隐发烫。

“少将军,请上座。“驿丞递来的酒碗边缘沾着可疑的黏液。陈乾喜的机械左眼自动扫描,发现酒水里的微生物正在诡异地组成二维码。他假装失手打翻酒碗,液体泼在篝火中爆出绿色火焰,隐约显出“玉虚宫“三个篆字。

烤全羊被抬上来时,林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中带着电流:“别碰,蛋白质结构不对...“话音未落,焦香的羊肉突然蠕动起来,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机械寄生虫。羊头180度扭转,空洞的眼窝里爬出戴着VR头盔的蛆虫,每个头盔都印着同事的工号。

“妖物!“岳家军将士纷纷拔剑。陈乾喜却注意到村民们在悄悄后退——他们踩在地上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各种电子元件的轮廓。当第一个士兵砍向烤全羊时,整只羊突然炸开,腐肉中迸出三十三张旋转的工牌,精准套在每个活人脖颈上。

系统提示音在夜空中炸响:【第一轮淘汰投票开始】。陈乾喜的工牌突然投影出全息界面,十三个候选人的三维影像悬浮空中——包括已经“死亡“的张姐和同事C。

“这算什么?狼人杀plus?“王强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陈乾喜低头看见他的电子幽灵正潜伏在槐树根系中,数据流顺着树脉游走:“老陈,看村民的脚!“

篝火摇曳间,陈乾喜发现所有村民都踮着脚尖。他们的布鞋底部伸出细小的光纤,正悄悄连接在场活人的影子。林小雨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蓝色血珠在空中组成警告:【不要投票!陷阱!】

但已经晚了。三个岳家军士兵突然调转剑锋刺向同伴,他们的眼球变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投票倒计时。驿丞醉醺醺地撞到陈乾喜身上,酒气中混着焦糊的电路板味道:“碧游宫里试锋芒...嘿嘿...都在酒里...“

陈乾喜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掏出最后一盒自热火锅。当辣椒包的红色粉末撒向空中时,村民们发出凄厉的电子尖叫,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阻纹路。

“果然怕辣椒素!“陈乾喜将整包辣椒粉抛向篝火。爆炸的红色烟雾中,村民们的伪装开始崩解——他们的“皮肤“如墙皮般脱落,露出下面的机械骨架,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冒着火花的变压器。

林小雨趁机拨动琵琶弦,音波在辣椒烟雾中形成可见的红色涟漪。被击中的机械村民突然跳起诡异的舞蹈,关节处喷出焦黑的润滑剂。王强的电子幽灵从地底钻出,顺着变压器缺口侵入控制系统。

“正在破解核心协议...“他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需要密码!“陈乾喜的机械眼突然聚焦在某台变压器上——那里用激光刻着熟悉的代码:他三年前写错后被开除的那串指令。

当输入错误代码的刹那,整个朱仙镇突然静止。所有机械村民保持最后的表情凝固,篝火定格在迸溅的火星状态。只有驿丞还在踉跄行走,他的酒葫芦里流出黑色原油,在地上画出碧游宫的青铜门图案。

“子时...子时...“驿丞突然抓住陈乾喜的衣襟,电子眼闪烁着回光返照的蓝光,“三十三重天...实为...“话未说完,他的天灵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陈乾喜抱着林小雨扑向槐树后的石磨。爆炸的冲击波将凝固的时空重新激活,机械村民的残肢如雨落下。硝烟中浮现出血色系统提示:【第一轮投票作废,惩罚机制启动】。

幸存的岳家军将士突然开始抽搐,他们的皮肤下隆起游动的光斑。一个士兵撕开胸甲,露出胸腔内的全息投影——正是现代公司会议室的场景。郑凯的虚拟影像正在主持会议,身后大屏幕显示着“鹏举计划进度:66%“。

“找到...信号源...“林小雨虚弱地指向槐树。陈乾喜的机械眼穿透树干,看见核心年轮竟是密集的集成电路板。当他将充电宝插入树洞时,树皮突然翻卷露出人脸识别界面——需要扫描两位管理员的瞳孔。

王强的电子幽灵突然实体化:“用我们入职照!“他和陈乾喜同时对准识别口。当2000年1月1日的新员工合影浮现时,槐树轰然开裂,露出藏在树干里的青铜服务器,散热风扇上沾满带血的羽毛。

“这是...七夕那天!“陈乾喜看到服务器日志显示:去年七夕夜,所有单身员工被迫加班时,他们的生物数据被秘密上传。林小雨抚摸着服务器上的抓痕——那正是她当时用美甲刻下的求救信号。

午夜更鼓响起时,异变开始了。白天战死的士兵尸体突然坐起,他们的伤口里钻出数据光缆,像蛛网般连接成巨大的神经网络。系统提示音变得扭曲:【尸变进程33%...记忆格式化启动...】

陈乾喜突然发现自己的工牌在发烫,全息投影强制播放起篡改过的记忆:入职面试变成在碧游宫签约,年会抽奖变成芯片植入手术,就连和林小雨的初遇都被替换成实验室里的初次配对。

“不要看!“林小雨用琵琶弦缠住他的手腕,真实的记忆数据顺着琴弦涌来。陈乾喜看见七岁的自己确实递出了野菊,但病床上的小女孩胸口插着的不只是芯片——还有半截折断的沥泉枪。

尸变士兵突然发起围攻,他们的武器竟然都是现代办公用品改造的:订书机变成连弩,键盘化作盾牌,甚至有具尸体挥舞着投影仪支架当狼牙棒。陈乾喜将自热火锅的加热包塞进某个尸兵嘴里,辣椒素引爆的瞬间,整个神经网络都开始抽搐。

“找到主节点!“王强在数据流中大喊。陈乾喜看向槐树服务器,那里正伸出无数光缆连接着每个尸兵。林小雨突然咳出芯片碎片:“用这个...逆向输入...“她手中是保存着47%原始记忆的量子晶体。

量子晶体插入槐树服务器的瞬间,整个朱仙镇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陈乾喜看到尸兵们的动作变成一帧帧的卡顿画面,林小雨的琵琶弦在空气中划出可见的数据涟漪。王强的电子幽灵趁机钻入服务器核心,整个树干顿时亮起幽蓝光芒。

“老陈...找到记忆锚点了...“王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在我们第一次团建...“画面突然切到团建当天的密室逃脱场景——那间“恐怖剧本杀馆“的密室墙壁上,赫然刻着碧游宫的阵图。

陈乾喜的机械眼突然剧痛,原始记忆开始覆盖篡改数据。他看见真实的团建那日:李主管故意打翻饮料弄湿他的衣服,趁机将纳米追踪器缝入衣领。而林小雨当时借口补妆,其实是在更衣室安装信号干扰器。

尸兵们突然集体转向槐树,他们的眼眶里伸出光纤触须,疯狂攻击服务器外壳。林小雨撕开襦裙下摆,露出腿上的微型军火库——那是用年会奖品的智能手表改造的EMP炸弹。

“数到三就扔!“她将炸弹塞给陈乾喜,自己却转身冲向尸群。琵琶音波与EMP冲击同时爆发,整个空间的电子设备瞬间过载。陈乾喜在强光中看见林小雨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消散,她胸口的野菊标本却愈发鲜艳。

当视觉恢复时,朱仙镇已经变成黑白默片般的诡异世界。槐树服务器外壳剥落,露出里面的青铜门装置,门环是两只衔着数据线的睚眦。陈乾喜的工牌突然自动播放录音:【最终考核:在尸变完成前打开青铜门】

王强的电子幽灵从门缝渗出,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密码是...我们打《王者》五杀那天的...“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系统警报打断。地面裂开伸出机械手臂,抓向正在消散的林小雨。

“不!“陈乾喜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机械臂的利爪刺穿他的肩膀。血液滴在青铜门上,竟然激活了隐藏的触控屏——需要输入七个千禧宝宝的生辰八字。

林小雨的残影突然凝实:“用错误日期...“她伸手按住触控屏,输入2000年1月1日时,系统突然报错。陈乾喜福至心灵,改成他们初遇那天的日期——这次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尸变进度突然飙升到99%,最近的尸兵已经抓住陈乾喜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门内射出青光,照在尸兵身上竟使其恢复人形——是团建当天负责开车的司机老赵!他茫然地摸着脸:“我这是...在哪儿?“

青铜门后的空间充满流动的液态数据。陈乾喜扶着奄奄一息的林小雨踏入其中,发现这里竟是公司地下实验室的镜像空间。三十三个培养舱悬浮空中,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

“欢迎来到记忆蜂巢。“郑凯的虚拟影像从中央培养舱升起,“你以为恢复47%记忆就赢了?“他挥手调出监控画面——真正的林小雨本体仍被禁锢在实验室,胸口插着真正的沥泉枪。

陈乾喜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火花,篡改记忆如潮水般反扑。他看见自己亲手将野菊标本植入林小雨胸口,看见王强自愿接受电子幽灵改造,甚至看见七岁那天的“偶遇“是自己按剧本演的戏。

“不...这不是真的...“他踉跄后退,撞碎了某个培养舱。流出的营养液在地面形成小字:【所有情感都是预设程序】。林小雨的残影突然抱住他:“记得吗?七夕那天你说过...“

画面闪回加班到凌晨的办公室,陈乾喜把咖啡递给林小雨时,两人的手同时碰到杯子。这个未被篡改的记忆碎片突然发光,击碎了所有虚假画面。

实验室镜像开始崩塌,郑凯的影像扭曲起来:“你们逃不掉的...“他的声音突然变成李主管的语调,“小蕊还在等爸爸...“画面切换到一个冷冻舱,里面躺着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女孩,她的胸口插着与林小雨同款的芯片。

林小雨突然将残存的数据注入陈乾喜的芯片:“用这个...反向追踪...“陈乾喜的机械眼顿时穿透所有虚拟层,看见真实世界中董事长正在往林小雨本体注射紫色液体。

“就是现在!“王强的电子幽灵突然从数据海中跃出,抱住郑凯的影像同归于尽。陈乾喜趁机将整个记忆蜂巢的数据导入自热火锅加热包,辣椒素引发的数据风暴席卷了整个空间。

青铜门轰然关闭的刹那,他们被抛回朱仙镇。此刻的庆功宴现场满地狼藉,幸存的岳家军将士正在变回普通NPC。系统提示音虚弱地响起:【第二轮试炼通过,记忆恢复至63%】

晨曦微露时,陈乾喜抱着林小雨的残躯坐在槐树桩上。她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我的核心处理器...在公司天台...“她指向东方,那里浮现出剧本杀馆的虚影,“用野菊打开...“

最后一缕数据消散时,陈乾喜的衣襟上多了朵小野菊胸针。王强的声音突然从胸针传出:“老陈,我在她芯片里留了后门...“随着话语,胸针投射出三维地图——标注着三十三个时空锚点的位置。

驿丞的尸体突然抽搐着站起,用最后的电量在沙地上画出碧游宫图腾。陈乾喜的机械眼自动扫描,图腾中心竟是他七岁时在剧本杀店门前的涂鸦: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递给病床上的女孩野菊。

当第一缕阳光完全照亮朱仙镇时,所有异象烟消云散。陈乾喜的工牌突然更新提示:【下一幕:天台野菊】,而他的衬衫口袋中,那朵小野菊正在吸收晨露缓缓绽放。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