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尾的杏黄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此地的玄火丹房,照旧还是大门紧闭。
刘赤峡回想起曹绍保所言的一事不烦二主,讶然道:
“绍保兄,莫非郭丹师还是个阵法师不成?”
修仙百艺博大精深,浩如烟海,寻常修士习得一门,便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皓首穷经地去钻研。
加之钻研百艺,会大大地拖慢修行进度,很少有修士会选择在胎息境同时钻研两门技艺。
更别提二者皆能有所成就!
曹绍保望着玄火丹房的牌匾,感慨万千。
“郭世伯确实是少有的阵丹双绝。”
柏木门推开时吱呀作响,陈年药香扑面而来。
郭利贞躺在摇椅上,聚精会神的操纵着两撇白眉,在半空互相对殴。
摇椅吱扭声与他哼唱的小调,形成奇特合鸣,老顽童性情暴露无疑。
“呦?刘小子?三年来一趟?你还真准时哩。”
这个说话好听,待人尊重有礼的刘小子,郭利贞印象深刻得很。
“郭丹师,此番又要叨扰您。”
刘赤峡从怀里掏出五枚荟萃蛋,恭敬放在桌案:
“我家底蕴浅薄没甚么好灵物,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前辈笑纳。”
郭利贞不仅是星火小集技艺最精湛的炼丹师,还是阵法一道卓有成就的阵法师。
自家与他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利贞瞅了眼荟萃蛋,眼中满是笑意,礼物虽轻情义却重。
刘赤峡这恭敬的姿态,以及对自己的尊重,郭利贞很满意。
“你小子,不错,把药材拿来!”
郭利贞起身道:“我今天就做出一个违背丹师行规的决定!”
“这一炉承明丹炼制出多少颗,我就给你多少颗。”
炼丹师这行的规矩,刘赤峡也有所了解。
一炉丹药炼制前,炼丹师通常会与求丹者约定成丹数量,多出的部分自然归炼丹师所有。
“这怎么行,我送的礼物这么寒酸,怎么能为了晚辈破了规矩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
郭利贞吹胡子瞪眼道:“老子乐意!”
“别废话,快把承阳果和辅药给我,今天这炉丹药我还非炼不可!”
郭利贞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曹绍保与刘赤峡不敢怠慢,赶忙将药材奉上,恭送郭利贞前往炼丹。
三人则坐在铺子里闲聊。
刘赤峡早就注意到曹绍保脸上的刀疤,询问怎么回事,得知是曹佘两家因为好水湾之争,导致的结果。
“好水湾这处地界再好,何至于让你这个少族长亲自下场?”
“还不是因为岁贡。”
刘赤峡闻言愈发不解。
鹦鹉岁贡虽然沉重,可沉塘坳曹家在星火小集,有黄金地段的铺面,家族实力又在星火山一带数一数二。
按理来说,区区五百斤灵稻与二十颗黄藤果,对曹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曹绍保仿佛看穿了刘赤峡心中的疑惑,笑容愈发苦涩,抬眸问道:
“赤峡兄,倘若我家不是胎息家族呢?”
“什么!”刘赤峡闻言肝胆俱惊,回道:
“曹家有炼气修士?可鹦鹉治下不是只有七山五岭十二家炼气势力吗?”
这还是自己当年从圶垱孙家口中听到的情报,按理来说这种事儿孙仲町没有必要骗自己。
难道是近几年突破的?
可真要如此,何至于到现在曹佘两家还在争夺好水湾呢?
“十二家炼气势力,要这么说也没错。”曹绍保解释道:
“只不过七山五岭是正气修士,我家大父只是杂气修士。真要细究起来,我家这炼气家族名不副实……”
“正气?杂气?这是何意?”
“修士凝练完胎息六轮想晋升炼气,需要遵照功法采集所需的灵气,唯有吞服这道灵气方能晋升正气修士。”
曹绍保顿了顿,环视二人,苦笑发问:
“可如若与功法配套的的采气法遗失,又或者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这道灵气诞生的环境不复存在,又该如何?”
刘白溪试探答道:“杂气?”
“没错,炼化杂气突破的修士,便被统称为杂气修士。”
“这……”刘赤峡追问道:“这杂气与正气区别很大?”
“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曹绍保解释道:
“功法配套的灵气大多具有唯一性,达成正气修士才能发挥功法灵气的诸多玄妙,炼气圆满才有望铸就仙基。”
“杂气修士不仅法力驳杂,运转迟缓,无法御使功法灵气的诸妙用,甚至还终生无望铸就仙基,突破筑基。”
“而且同境界之下,一个正气修士往往能压着三五名杂气修士打,倘若功法更高明些,压着七八名杂气修士打,也不是难事。”
刘赤峡第一次了解正气修士与杂气修士的区别,心下骇然,忙道:
“难不成除了吞服杂气,就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据说是有的。”
曹绍保笑容愈发苦涩,感慨道:“我家从一本古籍中得知,曾经有一味灵气名为【小清灵气】。”
“此气采于群山万壑灵气汇聚之地,具有采气容易,兼容各类功法的优点,不失为一条出路。”
“当然缺点则是吞服此气晋升突破,虽堪称正气修士,但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无功法相配灵气的诸多玄妙。”
“莫非这小清灵气业已失传?按理来说,群山万壑灵气汇聚之地,这一类的采气之所天底下多的是啊?”
“这我也不知晓,反正不知从何时起,这小清灵气便从天地间消失无踪,再也采不得。”
曹绍保慨叹道:“因此我家大父只能吞服杂气,晋升杂气修士。”
“鹦鹉黄家规定,虽只是杂气修士,家族却依旧要缴纳远超胎息家族的炼气岁贡。”
刘赤峡敏锐察觉盲点,追问道:
“可你家长辈再不济也是杂气修士,打不过正气修士,收拾胎息修士还不是轻轻松松?”
话说到这,刘赤峡猛地顿住,抬起头僵硬的望着曹绍保,低声问道:
“难不成佘家?”
“没错!佘家也有一位杂气修士!”
刘赤峡大惊,得罪胎息家族与得罪炼气家族,完全是两个概念。
哪怕佘家那位只是名杂气修士!
刘白溪更早发现这个问题,两人面面相觑,心下惊怖震骇。
“两位放宽心。”曹绍保安抚道:
“我已派人去处理现场,我会对外宣称这件事是曹家所为。”
“再者杂气修士根本无法出手,要不然曹佘两家的争斗,又岂会局限在胎息修士?”
“无法出手?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