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问心

“你是新来的试药弟子？”

严望颇有眼力见的没有急忙凑上去，

而是站在洞口处的阴影里，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待到这群炼丹师忙完一切后，

他才才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衣袍，走向那位被众人簇拥的高大老者。

“左大师，我是为试药主事一职而来。”

严望双手恭敬地递上那枚珍馐玉牌。玉牌在他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对面老者粗糙黝黑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穿着灰色粗布背心的魁梧老汉，裸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线条如同老树盘根。

“试药主事？“左大师浓密的眉毛微微挑起，接过玉牌时粗粝的指尖在牌面上摩挲了一下。他低头打量着玉牌，又抬眼看向严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才炼气3层？也敢接下这活？“

随着其余的炼丹师各司其职，那灵阀柱又开始运转，洞窟内，一股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严望感觉到老者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如同实质般沉重。

“内门亲传。”

严望轻声说道。

“内门啊...“左大师将玉牌在手中翻转把玩，突然眯起眼睛：“这般大的年纪...“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玉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严望注意到老者的目光在自己花白的鬓角停留了片刻。

左大师忽然开口问道：“莫非你是严望不成？”

“正是在下，不知大师又是从...”

严望微微一愣，接着神色如常回应道，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除了那位筑基长老外，这万毒宗，怎么是个人，都知道自己。

“原来是你啊，有趣有趣，入门不过三月，便已至炼气3层，这就是天灵根的修炼速度吗，还算不错。”

左大师摇头晃脑的连连叹道，目光扫过了严望的左胸心脏处。

他像是明白严望要问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

“你当初进宗那日，玄蛛师兄特地唤我前去，为你治病。”

“看你的修行进度，老夫便知晓你是个意志坚定，只求长生之人，现在看来，当初那枚三阶灵丹倒是没浪费，为你延了一口气。”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力道，严望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老者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炼药留下的茧子。

三阶灵丹！

听到这四个字，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初上万毒宗的时候，几近昏迷，还真不知道自己吃了一粒三阶灵丹。

那可是只有金丹修士才有资格服用的丹药。

无论什么品种的丹药，一粒至少要数十枚中品灵石。

“天灵根，这般稀有吗？”

他不禁喃喃自语问道。

“哈哈，稀有？莫要妄自菲薄，天灵根，百年难得一遇！”

“你可知，整个北域，上一次门下出现天灵根弟子的，还是七十多年前的楼观道。”

楼观道？

严望自然是知晓的其名号，整个北域独一档的存在，

门内共有七位元婴真君坐镇，俯视整个北域的庞然大物。

“那名天灵根弟子，据传一入宗，便被元婴真君接至身旁，悉心教导，只花费了十二年便筑基成功，现如今已位列金丹。”

左大师淡淡说道，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他严望寿命无恙的话，

万毒宗内闭关的那位元婴老祖，说不定也会现身，破格收他为真传弟子。

只可惜，就算他解决了心脏处的顽疾，也只有三年可活。

而十二与三，这两个数字整整差了九年。

“能延寿九载的，无论是丹药，还是灵药，放在外界，足以让那些寿命将近的元婴道君也为之疯狂。”

“但这类珍惜灵物，一旦出现，只会给与老祖服用，因为他老人家，才是我万毒宗的顶梁柱，此等灵物，就算在北域现世，我万毒宗，不敢争，也无力去争。”

“若是不计后果的以药石之力，倒也有一丝希望能让你晋升筑基，只不过损耗巨大，其中耗费的资源，足以让两个，不，甚至三个地灵根的弟子晋升筑基。”

左大师竖起三根手指。

“严望，你会怪宗门吗？怪宗门明明有法子，能给予你一丝生机，却坐视不理，任由你死去？”

“你会想到放弃吗，据本真人所知，你孙儿已满周岁，或许回到俗世，孙辈绕膝，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安稳的度过这三年，这一生，也算圆满。”

他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快速问道，言语间改变了自称。

一股极为具有压迫感的灵压自老人身上迸发，如遮天浪潮般，狠狠压向严望。

原本平和的目光，此刻也如同明晃晃的冷刀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一刹那间，

严望甚至感觉天地间忽地一暗，变得模糊起来，

唯有眼前之人无比清晰。

金丹真人！

严望瞳孔一缩。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一身装扮如凡俗打铁匠般的老人，竟然是金丹修士！

难怪其余的炼丹师以此人为首。

难怪他称呼那位玄蛛真人为师兄。

今日在这里遇到这位金丹真人，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

“我......”

严望只感觉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压迫，同时，对面前这老汉，心中竟莫名产生了一丝亲意。

埋藏在心底的那些真实想法，似是要不受控制对面前之人全盘拖出。

“严望，自是没有怨言。”

他要紧牙关，深吸一口长气，缓声说道。

哦？

左大师眉头一挑。

“此生能踏足仙道，能拜入万毒宗，说明老天仍给我留了一丝喘息之机，此乃公明之幸。”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惟其艰难，方显勇毅;惟其磨砺，始得玉成。”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从踏入宗内，公明便已断绝尘缘。”

“此生不到最后一刻，公明，绝不言弃。”

严望抬起头来，看向这位金丹真人。

声音平静，掷地有声。

吐字清晰，不吭不卑。

就仿佛那如刀子般的审视目光不存在一般。

“好好好，有意思，倒是本真人小看了你，严望。”

两人对视良久，左大师神色不变，脸上的皱纹却是舒展开来，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足道的赞许，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位命不久矣的天才弟子。

他颔首点头，接着又顺手拍了拍严望的肩膀，不再言语，背着手向着洞口外走去。

有此心性，此子值得培养，不枉玄蛛师兄远赴中南，煞费苦心，自折身段去求那月华灵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