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猜测

余玄沉吟片刻，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边缘，最终还是坦率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两位道友，即便我们能完美隐藏身份……”

他顿了顿，目光在石室简陋的阵法结界上扫过，“就凭三个练气修士，要如何对付碧鳞娘娘？”

方才在石殿惊鸿一瞥的画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碧鳞娘娘广袖流云间泄露的一缕气息，已让余玄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气息如万丈深海下的暗流，在林默号称能洞彻虚实的灵目注视下，依旧浑厚得不见丝毫破绽。

到了这一步，余玄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新近产卵，什么修为大减，那全是林默信口胡诌的鬼话。

这位六阶大妖分明已从生育的虚弱期中完全恢复，此刻正值巅峰状态。

余玄甚至怀疑，别说是他们三个练气修士，就算真来三位筑基巅峰的大修，面对盘踞洞府主场作战的碧鳞娘娘，胜负恐怕也在五五之数。

林默闻言眉梢微挑，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我只说猎杀碧鳞蛟，何时说过要动碧鳞娘娘？”

“道友的意思是……”余玄瞳孔微缩，“我们真正的目标只是碧鳞娘娘的子嗣？”

“非也。”林默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最初我确实打算猎杀碧鳞娘娘。”

他目光扫过石室斑驳的墙壁，仿佛能穿透石壁看见洞府中群妖，“我敢断言，今日赴宴的妖兽里，至少半数与我怀着同样心思。”

“四阶以上的，想趁娘娘虚弱时啖其血肉；四阶以下的，也盼着浑水摸鱼。”林默说着突然掐诀，一道隔音结界无声展开，“但方才亲眼所见，她气息凝实如汞，气息如渊似海，哪有什么产卵后的虚弱？分明是早已恢复，故意放出假消息……”

余玄注意到墨凝的指尖正在膝上画着某种符咒，林默每说一句，那符咒就亮起一分。

“这洞府根本是精心布置的陷阱。”林默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那些妖兽，都是碧鳞娘娘为自己准备的……宴席主菜。”

石室内霎时寂静，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余玄喉结滚动，后背渗出细密冷汗：“既知是龙潭虎穴，连四阶五阶妖兽都难逃算计，我们不是更该……”

“道友多虑了。”林默打断他，从袖中抖落几枚玉简，在石桌上拼出洞府简图，“看见没？十来个四阶凶兽，三只五阶，这些才是娘娘要费心对付的硬骨头。”

他指尖在某处重重一点，“而我们……”

墨凝突然接话，声音如冰泉击石：“趁乱取卵。“

余玄沉默地看着桌上玉简。

没有墨凝的支持，他知道劝说已是徒劳。但林默这番说辞，实在漏洞百出。

碧鳞蛟卵必在娘娘神识笼罩之下，即便她与高阶妖兽交战，抽身追击三个练气修士也不过瞬息之事。

除非……

余玄脑中灵光乍现。

除非林默笃定碧鳞娘娘不会伤害他！

这个念头如惊雷炸响。

先前林默正面遭遇碧鳞娘娘却能全身而退，伪装再精妙，在六阶大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除非……他们本就相识！

“原来如此。”余玄心中暗叹。

难怪林默入府时对答如流，对洞府布局更是了如指掌，他恐怕早就是这碧麟洞府的熟客了。

“既然两位道友都有如此信心，青雀子也愿竭力相助。”

林默闻言，抚掌笑道：“既然两位道友都下定了决心，我们也该分一分赃了。”

三人将宝库所得尽数倾倒于石床上。

千年血灵芝被林默小心收入特制玉盒，那玉盒通体碧绿，内壁刻满锁灵符文，刚一合上，便见灵芝散发的血色灵光被尽数封存。

其余宝物则按价值均分，在石床上堆成三座小山。

余玄分得三瓶四阶妖兽精血，那玉瓶触手生寒，隐约能听见瓶中精血翻涌之声；数株百年灵草叶片上还带着露珠，药香扑鼻；另有十余块中品灵石，在昏暗石室中泛着莹润光泽。

墨凝则取走几件适合炼器的妖兽材料：一对泛着金属光泽的蛟鳞，三根晶莹剔透的骨刺，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妖核，表面布满天然纹路。

“明日必有大排查。”林默指尖轻叩玉盒，发出清脆声响，“但我笃定碧鳞娘娘绝不会亲自出手，这样会给她的‘主菜’吓跑的。”

次日辰时，洞府内果然骚动起来。

十余队蛇妖侍卫挨个搜查宾客居所，为首的竟是位四阶蛇妖，除了蛇头以外，其余身体都已化作人形。

那蛇妖侍卫长身形魁梧，额角还残留着未完全化去的鳞片，腰间悬着一柄淬毒短刀。

当侍卫闯入石室时，余玄正与两位“猴妖同族”分食野果，果核散落一地。

“昨夜宝库失窃。”蛇妖侍卫长吐着信子，竖瞳在昏暗石室中泛着幽光，缓缓扫过三人，“可曾见过可疑人物？”

林默抓耳挠腮地摇头，猴脸上挤出夸张的困惑表情：“俺们西山岛来的，整晚都在屋里啃果子哩！”

说着还举起啃了一半的灵果，果肉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

余玄配合地露出憨厚笑容，墨凝则蜷在角落假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侍卫长鼻翼翕动，忽然盯住余玄腰间储物袋，那袋子看似普通，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属于猴妖的气息。

余玄心头一紧，那里面正装着昨夜顺走的宝物！

“打开。”蛇尾“啪”地抽碎石桌，碎石飞溅。

余玄正要动作，林默突然扑过来抢过袋子，动作之快带起一阵风：“您别恼！这是俺们大王给碧鳞娘娘准备的礼物嘞。”

他抖落出几块下品灵石和普通草药，谄笑着塞给侍卫长，“一点心意……”

林默的行为，使得本就心生怀疑的蛇妖，更加笃定了他们有问题。

侍卫长掂了掂灵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随即动作却突然一顿，转而收回手来，只是冷哼一声：“穷酸猴妖！”

话音落下，他甩尾将林默抽飞，转身率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