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佛狱梵音

佛狱入口,阴森之气扑面而来,那座界碑已然裂成三块,仿佛被某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生生撕开。裂缝之中,塞满了森森人指骨,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每一根指骨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李无涯心怀忐忑,缓缓踏过那刻满碑文的地面,每一步都似踩在历史的伤痕之上。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舍利子突然滚烫起来,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炽热的力量,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的石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地藏经》字迹映入眼帘,仔细看去,竟是全用指甲抠出来的,笔画间似还残留着当年书写者的绝望与挣扎。

“这地方吃声音。”玄苦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仿佛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沧桑与疲惫。李无涯循声望去,只见前方铁笼之中,老僧的半边身子已然化成白骨,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无情地侵蚀,然而他的腕骨上却紧紧缠着一串星纹佛珠,在这阴森的环境中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施主若听到有人唤你姓名,切莫回头。”玄苦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李无涯紧绷的心弦。

话音刚落,浓稠的雾霭中突然传来女子悲戚的啜泣声,那声音婉转哀怨,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思念:“无涯……你忍心让娘亲永镇血池么?”这声音似一把锐利的钩子,直直地勾住李无涯的心。他心中一惊,瞬间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头,血珠飞溅在舍利之上。刹那间,佛光轰然炸开,光芒如利剑般穿透浓雾。在这光芒之中,李无涯看清了雾中“娘亲”的脸,那竟然分明是月无痕!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魅,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正试图引诱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沿着佛狱幽深的通道,越往里走,那股压抑而邪恶的气息愈发浓烈。佛狱深处,一面青铜巨镜赫然矗立,镜身巨大无比,镜框上精雕细琢着形态各异的欢喜佛,然而,那镜面所映出的,却并非祥和之景,而是一片刀山火海,烈焰熊熊,刀光闪烁,惨叫与怒吼交织其中,仿佛是地狱的真实写照。玄苦被粗壮的铁链高高悬在镜前,胸腔裸露,那颗跳动的心脏上,缠着缕缕金丝,丝线的另一端没入镜中,仿佛与镜中的邪恶力量紧密相连。

“这是轮回镜,照的是前世债。”月无痕如同鬼魅一般,轻盈地从镜中踏出,她的足尖轻点过翻滚的岩浆,竟如履平地,那身姿曼妙,却透着无尽的妖冶与邪恶。“李郎可知,三百年前你是道门斩我魔宗的执剑人?”月无痕的声音如同夜莺的啼鸣,却又带着毒蛇的毒液,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镜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幅幅古战场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一位黑袍道人,身姿挺拔,剑气纵横,与一位红衣魔女展开殊死搏斗,最终同归于尽。道人眉心那清晰的天魁星纹,与魔女腕间闪耀的地煞血晶,在画面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命运交织的烙印。

“前世你杀我一次,今生我灭你满门,这因果多公平。”月无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轻笑,如同恶魔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她轻轻抬手,金丝猛然收紧,玄苦的心脏剧烈颤抖,渗出的血珠缓缓凝成地煞珠,那珠子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吸食着生命的精华。

李无涯目睹这一切,心中怒火中烧,他大喝一声,剑气如长虹贯日,向着镜面狠狠劈去。然而,那看似脆弱的镜面,却如一个无底的黑洞,将他的剑气瞬间吸入,反把他卷入了轮回幻境之中。无数前世画面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涌来,让他应接不暇:南朝时,他是一位虔诚抄经的沙弥,却在不经意间被魔女的蛊惑迷了心智,从此堕入杀道,双手沾满鲜血;隋末,他化作一位游方道士,怀着对正义的执着,却亲手将转世恋人无情地镇入锁妖塔,那恋人绝望的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

“破障!”就在李无涯深陷幻境,几近迷失之时,玄苦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那串星纹佛珠瞬间炸裂,七十二颗星纹舍利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精准地嵌入轮回镜中。刹那间,镜中的地狱景象竟缓缓化作佛国净土,祥云缭绕,仙乐飘飘。在这佛光闪耀之中,老僧的白骨竟奇迹般地生出肌肉,逐渐恢复生机。而就在这一瞬间,李无涯瞥见镜底刻着的一行小字——玄苦,唐宣宗大中三年入灭!

“原来大师早该圆寂三十年……”李无涯心中大骇,难以置信地看着玄苦。然而,玄苦却毫不犹豫地扯断心口的金丝,一把将地煞珠按入李无涯的眉心,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然:“老衲偷这三十年阳寿,等的就是今日因果!”那地煞珠融入李无涯眉心的瞬间,一股强大而复杂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了新的转动。

随着玄苦的举动,整个佛狱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大地都在为这命运的转折而愤怒咆哮。佛狱崩塌之际,十万冤魂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竟汇成了一阵诡异而庄严的梵唱,那声音响彻天地,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苦难。李无涯背着玄苦,拼尽全力冲出地缝,身后的岩浆如汹涌的洪流般翻涌,其中缓缓浮起一座碑林。每一块碑上,都刻着同一生辰八字——全是月无痕的!

“她每世皆活十九载,被我佛门诛杀四十九次。”玄苦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风中。“这一世地煞珠将成,若再杀她……”

然而,话音戛然而止。李无涯心中一惊,低头看去,只见老僧的后心插着半截降魔杵,那杵身的铭文与父亲遗留的玉佩纹路竟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月无痕那尖锐而嘲讽的嗤笑:“秃驴没告诉你?李家祖上正是打造镇魔杵的匠人,你们才是最初的因果!”这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无涯的心头,让他心中的谜团愈发沉重,也让他对这复杂的因果关系有了更深的困惑与无奈。

终南山,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云阳子在密室之中,将那半截降魔杵残片缓缓投入熔炉之中。炉火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密室的墙壁,墙壁上挂满了月无痕前世的画像,从最早一幅西汉巫蛊案中的卫皇后,到如今的月无痕,每一幅画像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千年的故事。

“天罡宿主本为镇魔人,却次次与魔主同归。”老道轻轻抚过炉中那几片残缺的星图残片,眼中透着深邃与无奈。“这一局,要换个玩法了……”

就在这时,炉火突然转为诡异的青色,光芒映照之下,李无涯在佛狱刻下的血字清晰可见:若因果无解,便掀了这棋盘!那血字在青火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透着一股决然与豪迈。

百里之外,月无痕正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新炼成的地煞珠,珠内封着玄苦最后一缕残魂,在珠中痛苦地挣扎。“李郎,你说第八颗珠子,用贪狼星纹可好?”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预示着新一轮的阴谋与杀戮即将展开。

子夜时分,暴雨如注,轮回镜的碎片在雨中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缓缓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新的画面:李无涯手持镇魔杵,面色冷峻,狠狠地刺穿了月无痕的心脏。而在黄巢大军的身后,三十六具天罡尸傀正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