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找到吗？”
朱七不无烦躁的说道：“过去这么多天了，二爷那边还等着消息。”
纪纲也是沉着脸，“我还不相信，真就在人间蒸发了。”
“七哥，我们是不是路子没有找对？”
朱七一愣，道：“你指的是？”
“改变一下思路，不要顺着他们的人家关系找。”
“我们从锦衣卫内部入手。”
纪纲快速说道：“不管如何，他们只要是锦衣卫的探子，哪怕是在东宫，也有人安排，负责联络的。”
“就算最坏的结果，有人要杀人灭口。”
“那也得有人动手。”
“再者，在东宫做密探的，也不会是蠢货，预料不到自己的下场。”
朱七露出喜色，询问道：“内部怎么查？”
“就看那几日锦衣卫是否有人员出动。”
纪纲道：“但凡锦衣卫出动人手，都有记载的。”
“要是没有记载……。”
“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不留痕迹。”纪纲说道：“七哥，我们分头行动，你继续追查他的人员关系。”
“我去查内部。”
朱七想了想，道：“只能是这样了。”
“希望有结果吧。”
纪纲要比朱七的脑袋灵活的多，方式方法也多种多样。
他利用南镇抚司查内部纪律的借口，严查那些出公差的人，是不是虚报瞒报，故意骗取俸禄。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他倒查到一年的范围内。
“竟然没有？”
纪纲肯定不会真的倒查一年，自己重点关注的是四月到五月之间。
其他的交给手下做做样子。
“把死亡，失踪的档案找来。”
“我还就不信了。”
纪纲从锦衣卫死亡、失踪的档案中，总算发现线索。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初八。
锦衣卫百户王常手下有七名锦衣卫在外办差，因收取当地富商钱财，充当帮凶残害当地百姓，事发后就地处死。
动手之人，就是王常。
纪纲快速找到王常的档案。
王常因手下牵连，被发配充军了，七月底，战死在陕西。
至此结束，线索又断了。
纪纲皱着眉头，他再把七名锦衣卫的档案捋了一通。
“纲哥儿。”
“这七名锦衣卫还在领抚恤。”
手下人提醒道。
“意思说他家里还有人？”
纪纲当即起身，道：“马上去他们家。”
“是！”
纪纲火急火燎赶到其中一名锦衣卫的家，一番打听没有任何线索。
一家如此，后续几家也是一样。
最后，他来到最后一户，是在城外一处庄子的农户。
刚一进入院子，就看到角落劈柴的一个汉子。
见到纪纲等人，先是一呆，旋即将手中的柴刀猛的抛向纪纲他们，拔腿翻墙就跑。
“追！”
纪纲躲开柴刀，那叫一个又惊又喜。
心头没鬼，跑什么跑？
汉子很快就被抓住了，押到纪纲身前。
这汉子脸上有一个极大的伤疤，从左上角额头斜拉到左下角下颌，很是狰狞恐怖。
“松开这位弟兄！”
纪纲说道。
汉子被松开，偏头不屑的说道：“要杀便杀，我早就知道躲不过这一天的。”
“我该叫你周武，赵义……。”
纪纲道出一连串的名字后，道：“还是该叫你能够死而复生的刘时明呢？”
汉子不说话，只是沉默。
“刘时明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那你就是他保下来的东宫锦衣卫探子。”
纪纲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在我刚才提的名字中，找到自己的名号呢？”
“你们是何人？”汉子问道。
“南镇抚司！”
“南镇抚司？锦衣卫有这样的官署？”汉子怔住了。
“怎么，很诧异？”
“是有区别，换了是之前的人，不会多言，直接就动手了。”
汉子坦言道：“你们与他们不同。”
纪纲笑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人真的可能是东宫探子。
“弟兄，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是谁？”
“周武。”
“你可知道，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差点把锦衣卫都翻遍了。”纪纲不无感叹的说道。
为了找这些人，南镇抚司的人手，几乎是夜以继日，没有停歇的。
“我从东宫调出就遭到灭口，他们不知道我对刘兄弟有过救恩交情，刘兄弟动手之时避开要害……。”
周武很幸运的没死，还被刘时明暗中从土里挖出来，救回家里，一直躲藏到现在，从来不敢出门去。
“刘时明也因你而死了。”
“我知道。”周武咬牙道：“可我没有办法报仇。”
“现在你有机会了。”
纪纲沉声道：“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事无巨细。”
“三皇孙命我南镇抚司调查太子薨逝案。”
“不管是涉及到谁，都别想脱逃。”
周武不可置信道：“真的？”
“说吧。”
“好……！”
……
朱七与纪纲脚步迅疾，来到东宫拜见朱允熥。
朱允熥此刻正在想着，如何能把蓝玉的事情给处理好。
他对蓝玉是不满，但当下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蓝玉遭难的。
周德兴救了，冯胜也救了。
不可能自己的舅姥爷袖手旁观。
“殿下，找到了。”
朱七说道，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兴奋之感，反而有些凝重。
“说！”
“是！”朱七应声讲述起来。
“周武所言，他是在洪武十二年，奉令潜伏在东宫的，监视东宫的一举一动。”
“那时候锦衣卫还不是锦衣卫。”
朱允熥点头，锦衣卫前身是仪鸾司，负责拱卫陛下，掌管仪仗出行。
洪武十五年才改设为锦衣卫的。
“这么早就潜伏在东宫了。”
朱允熥眼睛眯了起来，老朱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监视啊。
不过也对，老朱掌控欲很强，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朱标怕是知道这些，只是并不放在心上。
“继续说。”
“后来，他接到的命令就变了，积极传递信息出宫外。”
“何人接收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
朱七说道：“等到今年五月初，太子爷薨逝后，他就被调出东宫，他才发现，潜伏在东宫的有几十人之多。”
“这与档案记载的人数不符合。”纪纲补充道：“多出来的没有记录。”
“这些人都相继调走，陆续失踪。”
朱七道：“按照周武推测，恐怕都是跟他一样，遭到灭口。”
朱允熥顿了顿，道：“所以，他们都做了什么？”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意思说什么都不知道，线索又断了？”
两人单膝跪地，低头不敢言。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先下去吧。”
“二爷，还要查吗？”
“不用查了。”
两人皆是一愣，只听二爷道：“把周武保护好，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明白！”
两人同时退下，朱七不解道：“二爷为何说不用查了？”
纪纲也是摇头，“是这周武一事不查了，但其他事还要查，大牢里的那些太监宫女继续审问。”
“也对。”
朱允熥朝着殿外走去，殿门打开，热风吹来，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站在殿门口。
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释然笑意。
“真的是人老成精啊。”